孤独 等待 历历万乡
酒后无事,写下的《何处桑梓》影评。
家乡于你我是什么?每个人基于自己的立场,答案本就应当是不一样的。
故事讲的其实很传统,接老人进城。但是确实打动了我,曾经打动我的同类型片是公益广告《妈妈做的饭》和《啥是佩奇》。下面让我们来谈谈《何处桑梓》。谈谈这光阴雕琢的光阴,环境堆砌的悲凉。
片中大量母亲近景的虚化对焦,突出了老人内心的捉摸不定。美丽的家乡一片山林锦瑟,让我们内心先为影片定了一个美好的基调。
母亲在家开了一个小卖铺,过着清闲而单调的日子。能记得晒被子印证老人对孩子回乡的消息并非突然,几句细节关心,更体现了老人对于进城的内心矛盾。儿子背井离乡放不下母亲,便用孩子试图打动母亲,影片矛盾由此初起波澜。
儿子打不着的火机,母亲停不下的咳嗽,既描绘了儿子的焦虑,又突出了老人的脆弱。
灯影下吃药刻画的并非此夜的特殊而是长久的日常。风声有些突兀,因为它并非来自山川异域,而是内心的挣扎和寒凉。鸡鸭的叫声夹杂了窗棂的声声摆动,随灯影勾勒了老人的人物形象。
家里非常整洁,说明老人的生活非常规律。
一方山水间一户院落,说大不大,却大的过城里的三室一厅;说小也小,小不过母子间细微的生活隔阂。一盆面粉包不住母亲念儿之深,四张脆饼留不住操劳之儿。儿子在家乡呆的时间用的词是“耽误”。母亲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好像我夜来有梦梦着你爹了”。儿子口里虽然说是耽误,手机铃声却是乡音曲子,满声的答应暗示了儿子城内工作的情况依旧职位低下。
孩儿提着纸钱走向高坡之上父亲的坟冢,母亲恋恋不舍地念叨着,和九泉下的老伴念叨着和儿子进城的事儿,念叨着入土为安。儿子行完礼,黄纸都没点就走了。草木无声,鸦雀有心。
片子的光线勾勒极为到位,勾勒出了乡土祠堂的平凡和在乡民心中的神圣,极大的提升了片子的质感。拿上照片时母亲的念叨略显出戏,我印象中的离乡应当都是缄默的,擦擦相框的灰再塞入箱中才是常态。
我小时因病回乡过一年,是没有玩伴的缄默无趣的一年;奶奶在小学时来南方过一年,在高楼大厦间度过的一年,是她买菜沟通都不畅的缄默的一年。
而这种情况并非个例,产生的原因是:中间一辈,也就是我们父母对于上下一辈人的认知是:“有人照顾便安心”,而这种安心说难听些,则是无奈地基于自身生活的不稳定或过于稳定。
不稳定便需要老人照顾城里的孩子或让老人进城生活,由此稍稍照顾孤身的老人;而过于稳定便需要维系自身工作,哪怕身家过亿,家里宅基地翻修再翻修,生病的老人在家摔倒没人搀扶也易产生悲剧。艺术来源于生活,片中提到五队的刘奶奶便也是这样离世的,却归结于命,令人哑然。
前面一类是我小时候的生活,后面一类是我父亲兄弟家的真实故事,都令人懊悔,但只能懊悔因为我们螳臂当车,停不住也抵不过生活齿轮转过的钟。
儿子蹲下烧火的影子比母亲站着踱步的影子小,就像孩子小时在这屋里玩耍时,母亲照顾他一般。可如今,儿子在家叫耽误,母亲进城叫没法。这便是现实生活的极大对冲。
擦净的算盘新贴的联,离去的商店难回的乡。母亲一看再看,眼中满是惦念。
“这人就和陀螺一样,一直在转。”母亲和大娘的感情就在下着蛋的母鸡里,又细又密的惦念里,在一针一线的布鞋里,在紧松不开的双手里……
母亲一如儿子,戴上毡帽,望向远方的山野。这一幕应了题,好似那句诗“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她快步走开了,回家拿出了红灯笼,他依旧今年记得是他们夫妻的本命年。片段看似多余,却堆砌起了影片厚重的情绪底色。
钢琴声随着引擎声渐起,母亲噙着泪水,看向车窗外土墙边散漫放着的花圈纸马,她也许在想,如果她也在家乡默默离世,是否儿子也这样对她。也许进城于她送终是件好事?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