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New

女人城 La città delle donne(1980)

简介:

    人到中年,纳珀拉斯(马塞洛·马斯楚安尼 Marcello Mastroianni 饰)开始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奈和命运的无常。一日,在一列火车上,纳珀拉斯遇见了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子,他深深的为女子的美艳所着迷,女子似乎也对纳珀拉斯颇为中意,正在两人情意绵绵之时,女子却突然走下了停止的火车,惊讶的纳珀拉斯尾随其后。

演员:



影评:

  1.   Fellini喜欢在自己的电影里造梦,因为我们的梦境是格局混乱的,(至少在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看来),所以他的电影往往也是格局混乱的。
      说它混乱,并不是说这部电影毫无逻辑头绪可寻,就像我们虽然常说,"梦是乱做的”,但还是会一一次又一次的思考着某一个梦的含义。
      譬如电影的第一个段落,明显是他对于女权主义者的讽刺,是的,我曾经还更多的思考着其中是否还有着所谓“反讽”意味,但要知道,Fellini是诚实的,诚实到毫不顾忌世人可能将作出的,对他的批判。(当时应该是女权主义盛行的时代吧?)
      但是,很显然,就像他已经许多次,曾经做过的那样。Fellini还是更多的把这部电影当做了一个"自我展示”的舞台(《当年事》,《八部半》……他居然还能找到了Marcello Mastroianni,这样一个完美的,御用银幕代言人)。
      比如片中那个丑陋的巨乳老妇人“强奸”他的段落,(这样的情节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在他的电影里.(《当年事》中也有这样的段落。)Fellini年轻时,肯定有过这样的发生在他的自己身上。
      再比如影片中安排的,仿佛生活在“女人天堂”中的那个“国王”,完全是Fellini的自我影射,他相当坦率的告诉他的观众,我们男人就是“下半身动物”!(至少是他自己(笑))
      惟一让我完全看不懂的是它的结尾,男主角跟着一个甜蜜的美妇人飞上了天空,最后又堕入了凡尘。”如梦似幻到了无法解释的地步。
      这可能就是我们的人生与我们的梦境的最大共同点,“你永远也无法预知,前方等待着你的,究竟是什么“。
      
      
      
      
      
        
      
  2.  诚如费里尼说的:“这部影片有如茶余饭后的闲谈,是由男人来讲述女人过去和现在的故事;但是男人并不了解女人,于是就像童话中的小红帽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一般。既然这部影片是一个梦,就用的是象征性的语言;我希望你们不要努力去解释它的涵意;因为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3. 在《费里尼:甜蜜的生活》里读到费里尼为《Marcello Mastroianni: The Fun of Cinema》一书所作的前言,文中提到他和马塞洛美好深厚的友谊,像下课放风的中学同学一样松弛自然的相处状态。费里尼在文中也否认了马塞洛是自己的替身这一看法,他说自己把帽子戴在马塞洛头上,是为了给他一种提示,使他感觉“他身上已经有个影像在帮助他”。

    在费里尼满怀柔情的眼光里,马塞洛认为自己“谁也不是”,在片场时时处于剧中人物一样不知晓接下来发会生什么的状态,他宁愿“一天天地去发现它”,也常常一脸无奈,“像个恢复期的病人”,“像个被判处死刑的人”。

    这本关于马塞洛的著作还没引进国内,暂且搬运在这里吧。文末有费里尼向马塞洛提起《女人城》时令他自己局促不安的感人叙述,也有避免目光相遇的动人时刻。

    马尔切洛,亲爱的、无比优秀的马尔切洛,忠实、虔诚而又智慧的朋友:这样的朋友只有在故事里或三十年代的美国的某些电影里才会见到。
    我和马尔切洛很少见面,几乎从不见面。也许这正是我们友谊长存的原因之一。这种友谊并不奢望从对方获取什么,不会强求对方,更没有什么规定去制约对方。这种友谊是美好的,真诚的,是毫无保留地彼此信任。
    同马尔切洛一起工作令人愉快:他文质彬彬,聪明智慧,积极配合,他从不提问题,甚至在没有读剧本的情况下就能准确地进入角色。
    “事先就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马尔切洛说——“那有什么意义呢?我情愿像剧中人物一样,一天一天地去发现它。”
    马尔切洛让人化装、穿戴、梳头、任人摆弄,毫无异议。他只问该问的问题,跟他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宁静柔美,松弛自然。他是如此的自然,以至有时在拍摄时,甚至在拍摄他的场景,也许有时在拍他的特写镜头,他会在那里打起盹来。
    正是他的这种游离于剧情之外的超越、几乎不为任何事物所干扰的心态,使他能够以最为自由、最为放松的心理参与演出,他没有职业演员的那种自负与紧张,换言之,他能够以自我去体验人物,以自信和游戏的心态,逐渐地进入影片正在叙述的奇遇中,而且,他不把电影作为职业,而是将电影变成了他的生活方式。
    在某些日子里,我在电影城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心思工作,情绪低落,有时感到厌烦,我百无聊赖地靠近窗户,朝下面的林苑小道望去,时而朝对面设有化妆间的大楼看一眼。如果碰巧我知道马尔切洛在那里化妆,我会迫不及待地下楼去找他,同他亲密相处,分享生命的鲜活时分。
    走上通往化妆部门的楼梯,就传来音乐声、歌曲声,越是走进通往化妆间的走廊,音响效果愈是凸显。走进那长长的两边是化妆间的走廊,只见每个化妆间房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使用者的名字。有时我会在门上看到某某著名演员、国际明星的纸条。一次,我看见一化妆间的门上用胶条粘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我谁也不是”。
    但在那个改装成化妆间的大厅里,房门永远是敞开的。那里一片狂热的喧哗:小收音机里播放的节目声、喊叫声、助理导演手提式摄像机金属般的轰隆声和步话机不停地呼叫声,我敢打赌,五分钟后,谁也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演员们就已经准备好了,甚至他们正在下楼呢。正是在这里,在服装师、助理化妆师穿息不停的人群中,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热闹氛围里,我找到了马尔切洛:一个冒着热气的头盔笼罩着他的整个头部,一条特大的白床单从上身一直包裹到脚下。这就是马尔切洛,我是从那只悬挂着的手认出他的,手指夹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缭绕,一直升到屋顶。
    马尔切洛的周围依然是人来人往,但我知道他就在那儿,老斯纳波拉兹(影片《女人城》中的男主人公)正在睡觉。最后,他从镜子里瞥见了我,于是他抬起那只拿着香烟的手,向我打招呼,怕呛着我,他赶紧用另一只手驱逐烟雾。
    马尔切洛同别人拍摄电影总让我有种奇妙的感觉:不管他穿着海盗服装,或19世纪绅士打扮,脸上粘贴上了胡须、大胡子,或打扮成神甫法里亚,但我还是忍不住建议化妆师,把他的眼睑颜色再弄深点,再加点皱纹或加点卷毛或把脸皮往脖颈上提提,使他的双下巴显得小点。这时,他站起来,伸直了腿,微笑地望着我,一脸无奈的神情,像个恢复期的病人,像个被判处死刑的人。他掐灭了烟,又点了一支。我们一起在走廊里散步。我们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喜欢在一起,就像两个下了课的寄宿生、两个自由放风的士兵一样。他讲话时嘴巴是歪的,因为他要往一边吐烟。我们会偶然遇见从那里路过的服装师若兰多娜,她正用托板高高地举着一件新娘婚纱,我们一起兴高采烈地向她问好;然后又遇上了理发师朱西,我们俩人都非常喜欢她,她弯着腰,看见我们感到很荣幸,以感激的心情回答我们的问候。
    马尔切洛·马斯特罗亚尼是那种会让你想起某个同桌的同学:一见如故,彼此心照,这正是我们友谊的基础。 对马尔切洛来说,友谊并非道义上必须承担的责任。只是见见面,呆在一起而已,或共同参与游戏,一起搞点恶作剧,编织谎言。而这一切会让你感到,这种中学生的生活似乎在摄制现场延续着。在现场,虽然马尔切洛以真实的演员身份出现,但他却保持着小青年的心态:他将人物演绎得聪慧、温和、女性,这正是作者想象中的人物,所以对我来说,他就是理想的演员。 在拍摄影片之前,我会与马尔切洛聊上几句,但很少,只是让他明白,我们一起即将要干的事情,我们一起要进行的一段旅程。我对他说我知道的,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故事该如何发展。马尔切洛从不会问一些令人尴尬的问题,他以好奇心来到摄制现场观看这里发生的事情,他的这种表现令作者亢奋:作者的感觉是,人物并不知晓下一个场景将发会生什么。于是,马尔切洛继续着天真、阳光的心态。他比他自己想象得要优秀得多,他本能地有协调事物的才能。他没有一般演员的通病:自负、过分的外露、炫耀、自我满足、自我陶醉等,而这些会对演员构成风险、造成伤害。所以,马尔切洛的谦虚保护了自己,使自己避免伤害。
    我与马尔切洛是通过朱丽叶塔成为好友的:那时马尔切洛与朱丽叶塔同台演出戏剧,她向我谈起过他。但电影《甜蜜的生活》的主人公并不是为他定身打造的。当时制片德劳伦蒂斯坚持保罗·纽曼出演,但怎么能让一个大明星演个在威尼托大街闲荡的记者呢,而且他后面还跟着一帮帕帕拉佐这样的朋友,这难以令人信服。 但说实在的,我那时对马尔切洛也犹豫不决,感到困惑,虽然我竭尽全力为他辩护,但不为别的,只为说服制片人。
    我想象着,那个怀疑一切、那个性格模棱两可、爱聊天,对女人不忠的记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见了好多演员,考虑到多种解决方案,最后我决定也见见马尔切洛。我们一起开车兜风,像两个小孩子一样互相叙说了好多知心话,那些只有是故交才说的话,说着说着,我们有个共同发现,即生活中、人际关系中是可以使用一些计谋、策略、灵巧方法的。就这样,我们的思想一拍即合,主人公非他莫属了。我要他减肥,减10公斤(我总是这样,每次拍电影前我都要求他减10公斤),而且,我千方百计地让他变得风流点:让他用假眉毛,脸色苍白,还透着点淡黄色,有眼圈,带着几分邪气的眼神,黑色的服装、黑色的领带有点哀伤的味儿……
    说马尔切洛·马斯特罗亚尼是我的电影替身,是另一个我,这种说法是不对的:朱丽叶塔·马西纳、阿妮塔·艾克贝里,以及所有在我影片中演出的演员甚至《船行》中那个硕大的“道具船”也是我的另一个我。我把自己的帽子戴到马尔切洛头上,并非为了让他与我认同,而只是为了给他一种信号、意向,给他某种提示,即为了创造一种思想传递的流畅渠道,使他感觉到,他身上已经有个影像在帮助他……我想,我将他装扮得像我,这对我来说,是我直接观察人物及其故事的方式:这是极其细腻微妙的举动,但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做到,只有像与马尔切洛有如此深交的朋友才能做到,只有脸皮厚并有强烈表演欲的演员才能做得到。
    那天晚上,我对马尔切洛谈《女人城》时并未提及由他来出演主人公,因为那时制片人想用达斯廷·霍夫曼,说实在的,我也喜欢这个演员,我想,这应该是个很令人刺激的选择。马尔切洛很不在意地听着,就像一个人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出于友谊,出于礼貌他不得不听,并偶尔表现出有点好奇的样子。“这是一个男人的故事…”——我对他说——“他围着女人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打量着她,被其魅力所吸引,被其美貌所震惊。他凝视她,似乎也没有欲望要了解她,只是觉得她赏心悦目,注视着她,感受着震撼与兴奋,同时又有点颓丧,有点酸楚。也许他感到害怕了,因为找到一个心仪的女人并获得她,那意味着自己要屈服于她,自已会消失、死亡。于是,他宁愿继续寻觅女性,但永远不要得到她。”
    以这种方式讲述一部电影,我自己都有点局促不安,我几乎被自己的叙述感动了,我默默地注视着马尔切洛,他也沉默不语。有好一会儿,我们避免目光相遇。在那时,我们在潜意识里几乎已经决定了,我们将要一起参加《女人城》的拍摄。
    我还要与老斯纳波纳兹一起拍摄电影吗?我衷心祝愿,我们仍能一起工作。并希望尽早实现这一愿望。
    费德里科·费里尼

  4. 原文地址:

    “你是谁”的疑问在最后回荡,斯纳波拉茨在不安和恐惧中到底在问谁?是那个保持着微笑的老妇人?她说:“你胜利了,我在你身上下了注。”是那个被吊在上面迎接他的木偶女人?绳梯、麻网和热气球组成了一个超越现实的诱惑;是那个在下面向他开枪的女战士?微笑着却不停地射击,直到回到地面的绳梯被打断……下了赌注的老妇人、作为诱惑的女木偶、疯狂射击的女战士,构成了斯纳波拉茨所面对的女性群像,当命运被置于不可知的境地里,一个男人发出“你是谁”的疑问,或者想要打破这种无法自我控制的恐惧,就像斯纳波拉茨曾经的呼喊一样:“把我救出这个荒谬的境地……”但是这个呼喊的下一句却是:“有点像以前约会的情形……”似乎又让他回到了美好的记忆之中。

    “你是谁”看起来不再是害怕,不再是恐惧,不再是对于荒谬的手足无措,当徐徐上升的气球在没有了绳梯之后,那张网却完好无损,在远离地面的飘飞中,斯纳波拉茨已经安于这一现状,和那个始终微笑着的丰乳肥臀的女性符号一起离开了荒谬的境地——从救出荒谬境遇到安于荒谬梦境,斯纳波拉茨并不想离开,所以“你是谁”不是在寻找对象,而是在问自己:我是谁?当一种对对象的询问变成对自我的探寻,斯纳波拉茨在“女人城”的遭遇完全变成了一种自我世界里的沉溺——他不愿醒来,不愿返回现实,不愿成为那个抛弃了妻子却受到道德谴责的男人。

    的确,斯纳波拉茨是进入了不设防的梦境中,而这个梦境呈现的虚幻特征使她陷入到了一种不安和恐惧中。一列火车在疾驰,第一幕开场,火车便进入了幽深的隧道,就是在进入隧道的那一刹那,梦境被展开了。这是一种性隐喻?当斯纳波拉茨慢慢醒来的时候,其实是进入到和女性有关的镜像世界里:他看见了对面坐着的女人,女人戴着一副墨镜,墨镜上映出了他的脸;斯纳波拉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车窗上女人的影子,影子里的女人和他在火车的颠簸中一起扶住了将要倾倒的瓶子;女人起身,从他面前走过,斯纳波拉茨发出了“屁股真翘”的感叹,然后自己起身,紧随着女人走进了卫生间,在关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卫生间里面的镜子,镜子里的女人正微笑着看他——墨镜、车窗玻璃和镜子,一起构成了运动着的火车上的镜像,而这些镜像也把他带进了一个未醒的梦境中。

    “我想得到一个梦幻般的吻。”斯纳波拉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就是想让自己沉迷在不醒的梦里,以镜像的方式拒绝回到现实,所以火车依然在山洞里疾驰,而接下去斯纳波拉茨进入那个荒谬的女人城,都在这个充满性隐喻的山洞里完成。持续的过程,源于墨镜女拒绝了斯纳波拉茨“梦幻般的吻”的要求,而且,墨镜女下了火车,走进了一处森林。对于斯纳波拉茨来说,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这个女人,坐在位置上继续自己的行程,第二种选择是,继续追逐女人得到自己想到的那个吻。

    两种选择,似乎指向两个方向,一种是顺着自己设定的方向,保持自我,另一种则是中途改变计划,在诱惑中改变计划,第一种是理智,第二种则是感性,而作为一个男人,斯纳波拉茨似乎更乐于追寻如梦的故事,即使他在理性上希望自己能回头,但是不管是下火车之后再次回望启动的火车,还是在女人将他绑到树上给他梦幻之吻时感叹:“你真是本性难移啊。”但是理性没有成为他最终的选择,在挣扎中他成为女人的一个猎物,闭着眼睛按照女人的要求等待一个梦幻之吻,而当他等待之后睁开眼睛,女人早已不见,斯纳波拉茨愤怒地说“你真是个荡妇”,但是那种诱惑去让他失去了回归理性的机会,他甚至越陷越深,继续追寻着女人的脚步,直到进入到那个荒谬的女人城。

    当一个男人进入到女人城,他无疑是一个闯入者,但是闯入者的身份带给斯纳波拉茨的并非是羞耻,而是另一种诱惑。“女人城”是一个庞大的系统,斯纳波拉茨进入到的第一层展现的是“女权主义”的世界;从女权主义的世界里逃离,被一个自称烧煤的胖女人带着想要去火车站,却不想陷入了被霸占的第二层境遇;而之后被一辆跑车带离之后,他又进入到卡纳泽的那个“圣殿”,卡纳泽也是一个男人,在这里他似乎找到了男人的地位,但是最后却被身为警察的女性的调查;最后通过了如女性阴道的滑梯,斯纳波拉茨又来到了被女性审判的地方,对于这个让他回答女性和男性的区别的地方,斯纳波拉茨似乎再一次失语,直到那个女纸人被大火焚烧,斯纳波拉茨才发出了“把我揪出这个荒谬境地”的呼喊,一切像又回到了“女人城”最后的出口,但是“你是谁”的自我启示让斯纳波拉茨转身——当他醒来,还是运动的火车,眼前是那个戴墨镜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艾雷娜,是后来上来的两个女人——她们都对斯纳波拉茨保持着微笑,而最后的斯纳波拉茨又放下了自己的那副眼镜,闭上了眼睛,继续在自己的梦境之中,而火车再一次进入到了山洞,就像进入到了女人的身体。

    再次入睡,再次做梦,斯纳波拉茨以一种循回的方式拒绝回到现实,而墨镜女、妻子和陌生女人又构成了对他的诱惑,但是在这个男人的循环之梦里,一种关系却被打破了,那就是曾经斯纳波拉茨完整的眼镜缺了一半的镜片,这是一种缺省的暗示,在这个从梦境到梦境、从诱惑到诱惑,从一个山洞到另一个山洞的过程里,作为男人已经在这个“女人城”里失去了“看见”现实的全部,也就是说,斯纳波拉茨是以不完整的方式构筑了新的梦境,所以这个“火车火车进山洞”的梦境最本质的疑问是:斯纳波拉茨到底缺失了什么?

    一切从未知的诱惑开始,当舍弃了所谓理性选择而进入到荒谬的“女人城”,斯纳波拉茨其实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以闯入者进入到这个世界,面对的是作为占有者、审判者和女权主义者的女人,无疑就是解构了男女平等的一种关系,而这种不平等在梦境中出现,是现实的一种倒置,也就是说,在现实意义上,男人才是占有者、审判者和权力的象征。但是这一个梦境到底有没有改变这个现实问题?非但没有,还加剧了这种不平等,即使在处处被动的梦境中,斯纳波拉茨还是用一种男性的统治力去理解女性。

    女权主义作为“女人城”的第一层,直观地反映了女性对于男性的对抗,她们充满力量:“我要反抗。”她们在呐喊:“我们反对口交。”她们声称“婚姻就是一座疯人院。”她们甚至决心要阉割男人:那个“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童话版本在这里变成了女权主义的自我疯狂,一个女人拥有六个丈夫,而六个丈夫对唯一的妻子都表现得服服帖帖,他们在现场还表示“一妻多夫制让人感觉到幸福”。这是女权主义的家庭样本,在这个女人为控制者的结构中,男人只是一个弱者。而斯纳波拉茨似乎也成为了女人嘲笑的弱者,他畏畏缩缩躲避女人的目光,含着笑说:“我理解你们这些女权主义者。”而从“女人城”的第一层逃离,他想要去赶那一辆火车,那个烧煤的女人答应了他,却不想在中途下车带他进入一个大棚里,让他摸她的乳房,并且按到了他,斯纳波拉茨也是毫无办法;后来一个村子的女孩答应带他去火车站,不想上了他们的车后又被女人们追击;而在卡纳泽的“圣殿”里,斯纳波拉茨想要寻找女人时,胖女人和警察又赶来,对他进行了检查;最后的那间房间里,斯纳波拉茨还被那些女性法官审判。

    但是,面对女性占有者、审判者和女权主义者,斯纳波拉茨依然还在自己的世界里,依然还把自己当成是男人:在女权主义者对于男人的批判中,他的内心却在骂她们,说她们的这一系列举动只是“绝经期沙文主义的托辞”,所以女人发现了他,并对在场的女人说:“你们的一切都是徒劳的,这个男人的眼睛在盯着你们,这是最无耻的。”在斯纳波拉茨的眼里,她们看上去就是小丑;在被车上的女人追逐的时候,他拿起了枪,说她们都是怪物,“你们不是人。”在他看来,女人就应该服从男人;当他来到卡纳泽的“圣殿”里,被墙壁上各种女性达到高潮的画所吸引,只要打开开关,里面都是女人淫荡的声音,他沉浸在里面,仿佛自己就是征服这些女人的唯一男人,而卡纳泽也告诉他,这里有的是高级妓女,那个卡纳泽的未婚妻用下身吸住硬币和散开的项链珠子,就是男性对于女性的玩弄和侮辱;而在那个像是阴道的滑梯上,斯纳波拉茨不断回忆自己生活中的那些女性,他们是卖鱼的女售货员,是穿着制服的护士,是性感的美国女人和漂亮的巴黎女人,甚至还有那些妓女;而在最后的审判席上,斯纳波拉茨的内心依然涌动着一个声音:“占有她,想念她,去她那里……”

    众多的女人是以占有者、审判者和女权主义者的身份出现,但是在斯纳波拉茨那里,她们又变成了唯一的身份:诱惑者。只有一个女人除外,她就是斯纳波拉茨在卡纳泽“圣殿”里看见的艾雷娜,她是斯纳波拉茨的妻子。她出现在斯纳波拉茨面前的时候,问他:“你对我笑过吗?你爱过我吗?”面对妻子的质问,斯纳波拉茨似乎开始低头认罪:“我不会再抛弃你的。”而艾雷娜却说:“可是我要抛弃你了。”看起来艾雷娜选择了主动,在这场没有爱的婚姻里她选择了离开,而斯纳波拉茨似乎也面临着被抛弃的命运,但是在那个老妇人经营的妓院里,斯纳波拉茨又沉溺在女人的肉体里,而艾雷娜又出现了,“两个婊子是不是又让你筋疲力尽了?”斯纳波拉茨不停的骂自己“真是不知羞耻”,但是当艾雷娜开始主动靠近,希望从性爱中唤醒他的时候,斯纳波拉茨却说自己太累了,并从放置了三个苹果的床底下逃离,而他逃离之后进入的就是那个如阴道的滑梯,也在这个滑梯里,斯纳波拉茨再一次回忆了生活中和各种女人约会的场景,“她就像一只猫,而我指向成为一条鱼……”

    无论是女权主义对男性的阉割,还是肥胖女人作为一种力量对他的占有,无论是被关在笼子里像动物一般被女人驯服,还是妻子对他的侮辱和叱骂,“女人城”里的一切似乎都在颠覆,但是一切似乎只是一个乌托邦,一种梦境,而且在男人的世界里,剔除了梦境中女性占有主动的幻影,最后剩下的依然是男人的世界,而正是这种男性永不低头在肉欲里的沉溺,使得他不愿走出来,在火车火车进山洞的隐喻里,一次次满足欲望,可悲的是在他面前,无论是墨镜女还是艾雷娜,甚至陌生女人,也都微笑着面对他。缺了理性又怎样,缺了自我又怎样,缺了爱又怎样?只是简单地将那副少了镜片的眼睛放置一边,在继续着的梦里再次在女人城里游历,因为“你是谁”的终极答案,在斯纳波拉茨那里都只有一个答案:我是男人,我是拥有那些理想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