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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狂 どですかでん(1970)

演员:



影评:

  1. 老乞丐分明就是苏格拉底,小乞丐就是Glaucon。苏格拉底给Glaucon解释怎样建造一个理想国,苏格拉底有各种各样的主意,但是每次Glaucon的回答只有一句:“对” 或者 “是的”,偶尔会争辩几句但是都给苏格拉底驳回了,他还要到处找吃的来喂饱游手好闲的苏格拉底。最后小乞丐死去前不谈论痛苦却在谈论如何造游泳池,让我想起了斐多篇。 寄居在叔叔婶婶家的女孩或许就是维特根斯坦,沉静但是又异常的暴力;有强烈的自杀倾向,但严重地害怕被这个世界遗忘。罗素明白他,但是罗素又不明白他。 造刷子的父亲有很多孩子,但是都是他的妻子偷情生下的。有一天孩子发现了真相,问父亲:“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他回答:“如果你们认为我是你们的爸爸,我就是你们的爸爸;如果你们认为我不是你们的爸爸,我就不是你们的爸爸。”——这个爸爸分明就是一个逻辑实证主义者。 红衣服的矿工就是伯克利,一开始住在自己哲学的房间里,喝酒喝多了就窜到神学的房间里去鬼混了;黄衣服的矿工就是尼采,本来是住在神学的房间里,但是一喝了威士忌就要跑到哲学的房间去。两个人窜来窜去,不过最后伯克利把妹成功,但是尼采烂醉如泥什么都不知道了。 或许唯一正常的就是那个老人。小偷来偷他东西他把钱给他,警察抓住了小偷他却拒绝指认;寻死的人苛责他是谋杀犯,但还是受他教导而迷途知返。最后他目睹了孩子的死去,在悲伤欲绝的父亲身旁放下蜡烛去悄然离去。他是完美的,但他是谁?一个从酒疯中惊醒的醉汉给了我们提示: “他说要和我交换我们彼此的生活,但我想,他住的地方那么高那么高,这让我感到愧疚,我有罪。” -------------------------------------分割线不懂这些------------------------------ 拍电影的人拍的是他的幻影,但看电影的人看到的却是自己的玄身 ——没错,其实我也是个逻辑实证主义者。 小康

  2. 对一个人来说,无论跌倒过多少回,只要努把力都能自己站起来的;而无论伤口大小,大抵是没有愈合不了的。

    《电车狂》拍完的次年,黑泽明自杀未遂。被发现时,他在自己身上划了21道口子,浑身是血地躺在自家浴缸里,受伤最重的颈部刀口长15厘米深5厘米,幸好未伤及动脉。那是1971年年末发生的事。假如他当时没有被抢救过来,那么就不会有后来《影子武士》《乱》《梦》等这些经典了。

    对这段灰色过去,作为当事人的黑泽明一直保持沉默。所以他自杀的原因,至今成谜。但是回顾黑泽明波澜壮阔的一生,自杀前的几年里,的确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阴差阳错,先是失去执导64年东京奥运会开幕式的机会,接着与老东家东宝决裂,与此同时他开始和好莱坞合作,就在他踌躇满志准备征服好莱坞的时候,却屡屡受挫。在执导《暴走列车》这部好莱坞动作片过程中,因为对好莱坞的拍片习惯“水土不服”,他觉得处处受限,被逼放弃导筒。接着二十世纪福克斯邀请黑泽明拍摄反映“珍珠港事件”的《虎!虎!虎!》,怎奈拍摄过程状况百出,黑泽明与新班底的工作人员难以共事,磕磕绊绊持续了几个月,最后被二十世纪福克斯“炒了鱿鱼”。理由竟然是黑泽明患有“神经症”。

    与好莱坞闹掰之后,黑泽明重回国内。此时正逢日本经济高速发展,电视业异军突起,人们的主要娱乐方式已经由电影转为电视,从来以振兴日本电影为己任的黑泽明面临日本电影业的低谷。其间又与老搭档三船敏郎分道扬镳,俩人至死也未合作过。就在黑泽明自杀前一天,曾出品过《罗生门》的日本大映公司宣告倒闭……所有这些都堆积在黑泽明面前,可谓祸不单行。而少有人知的是,黑泽明一生都为痉挛所困扰,在自传《蛤蟆的油》中,他提到从小就经常痉挛发作,长大后,在工作中他也会短暂失去意识。加之黑泽明追求完美的偏执性格,被人冠以“难相处”“精神病”的标签也不足为奇了。

    《蛤蟆的油》日文版

    人生充满了各种痛苦,即使是一代电影宗师也不例外。

    所有这些,恐怕都不及《电车狂》当年的票房惨败给他带来的巨大打击。《电车狂》的标配不可谓不精良,但即使有市川昆、黑泽明、木下惠介与小林正树“四骑士”的保驾护航,也无法满足观众日益挑剔的怪品味。当初为了给本片筹资,黑泽明倾注血本,还抵押了自己家的房子。没想到,电影的失利让他几乎倾家荡产。虽然没有证据表明《电车狂》与黑泽明的自杀有关,但遭遇票房惨败之后,黑泽明自己的电影制作社随之倒闭,他也就等于失业了,当时没有人敢找他拍片,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甚至有人说“黑泽明的时代结束了”。对于一个视电影为生命的导演来说,这种打击是致命的,黑泽明曾说,“从我(身上)减掉电影等于零”。

    “虎落平阳”大概可以形容黑泽明当时的处境,为了生计,他甚至接受了平时最瞧不上的电视剧拍摄工作,给一些电视剧写剧本,“那是一种自我厌恶。我感觉到自己正在陷入电视的世界里,突然觉得很恶心。电视的东西,我真的做不来,那是粗糙的。”后来黑泽明回顾这段经历时说。

    《电车狂》遭遇滑铁卢这一年,黑泽明正好60岁,古人所说的一个甲子。谁也想不到,特别对黑泽明来说,本该喜庆的日子却如此凄凉。可以说,《电车狂》是一部几乎改变了黑泽明一生的电影,差点把他逼入毁灭的深渊。

    《德尔苏•乌扎拉》海报

    可上天总是在悲悯地凝视人间,他没有急急地把这位电影巨人召回天庭,而是给了他再一次生的机会。自杀未遂之后,黑泽明执导了苏联影片《德尔苏•乌扎拉》,本片获得了年度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黑泽明再度被世人认可,从此佳作不断,可谓否极泰来。而如今回看《电车狂》这部电影,尽管并不完美,却也并非如人们所言是“失败之作”。

    从商业盈利上说,《电车狂》当然是失败的,难道亏得血本无归还不算失败吗?而从观众心理的角度也不难理解,毕竟大众的审美总是趋向于简单性的娱乐,经不经典文不文艺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大众对于繁复深沉的文艺电影向来不感冒,影史上亦有不少先例。而《电车狂》娱乐性不足,文艺性的社会批判倒是做的很足,所以观众并不买账。

    而从电影艺术的角度来看,《电车狂》无疑是成功的,甚至可以称得上经典之作,那是黑泽明在电影艺术上的一次大胆探索与创新,不仅尝试了多线(起码有8条线索,可参照《红胡子》的5条线索)叙事,还融入了他悲天悯人的情怀,所以本片获得了当年威尼斯电影节“天主教人道精神奖”。

    《电车狂》剧照

    至今也看过黑泽明不少的现实主义影片,像《野良犬》《天国与地狱》《生之欲》《恶汉甜梦》都是极其出色的,而与这些经典相比,《电车狂》并不会黯然失色,相反还散发出别样的人性光辉,甚至弥漫着更为成熟的万千气象。

    作为黑泽明第一部彩色片,本片在色彩的运用上很考究,画面如同凝滞的油画一般。尤其是夕阳照耀下的贫民窟,有一种颓废的怪诞美感。而8段市井人生浓缩在仅仅140分钟的影片里,却并不显拥挤别扭,一以贯之的人性,水到渠成的酣畅,如同很多条河流最终汇入了大海。在这个弥散着浓郁底层生活质感的影片里,8段人生几乎就是社会的8个侧面,它们交织在一起,就成为一个立体鲜活的社群结构。

    在这些悲喜交加的人生絮语里,处处尽是光怪陆离的荒诞。出场的各色人里,虽然背景际遇不同,身上却有兽性有人性也有神性。大部分人都是为原罪所困的普罗大众,也有禽兽不如的,就是那个整日酗酒逼着自己外甥女做苦力,还把她强奸了的禽兽姨夫。也有散发着神性光辉的人,比如那个独居老人,他像极了《悲惨世界》里拯救冉阿让的神父,当小偷来家里偷窃,他不仅不责骂,还主动把自己的财物送给他,当小偷被擒之后来犯罪现场指认,他还替小偷蒙混过关。也许在他心里,拯救一个灵魂,仅仅需要一颗感同身受的爱心,而不是用敌意和枷锁。有人觉得人生太苦要自杀,老人没有劝阻而是直接把“毒药”递给他,等苦主吞服后才后悔莫及,老人这时才一边说着人生值得留恋之处,一边说那是假药,想自杀的人也顿时醒悟过来。老人是在用自己的神性拯救世人。

    《电车狂》剧照

    在那些普通人里,最让人觉得荒诞的,便是“换妻四人组”了,他们在换了夫妻之后,关系反而更加亲密,等再换回去之后,妻子反而不认识原来的丈夫了,真是讽刺。最让人觉得心酸的,就是那对流浪汉父子,他们窘迫到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只能靠别人施舍为生,却还整天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爸爸不停对孩子说着一些不切实际的话,比如“日本人应该在山上建房子”“大房子应该用什么样的大门才好看”“屋子里面应该怎么布置才合适”,结果孩子还是病死了,可他也许感觉不到痛苦吧?毕竟他们的精神世界那么充实。

    而也有温馨的场面,比如男人收养了很多孩子,面对流言蜚语,孩子追问自己是不是亲生的,男人笑着说,“你们信我还是信别人呢?”结果孩子们都破涕为笑,说“信爸爸的”。比如对待丈夫不客气对待客人不礼貌的粗鲁妻子,在遭到客人抱怨之后,丈夫却反过头来把客人暴打一顿,仅仅因为他不允许别人指责自己的妻子,无论她再粗鲁,始终都是和自己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此外,还有绝望的故事,丈夫因为妻子出轨而备受打击,心如死灰的他选择一生都活在一蹶不振的阴影里。即使妻子最后来请求宽恕和解,依然无法撼动他的决心。

    《电车狂》剧照

    在这8段人生里,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有些智障的小伙子小六。他整天都傻乎乎地按时出门回家,在垃圾堆旁开着一辆根本不存在的车子,在甬道上来来回回地独自“玩游戏”,嘴里呜哩哇啦地大喊着。他被周围人耻笑,母亲只好祈祷他能早日正常起来。可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影片结尾,在他家的墙壁上出现了很多公交车的绘画,想来就是他的作品吧。一笔一划都充满无邪的童真,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片片璀璨金光,也让观众从侧面明白,原来这是一个心地多么纯洁的人啊。想来黑泽明是很喜欢扮演小六的这位演员的,他的名字叫头师佳孝,曾在《红胡子》中饰演那个为家人偷粥的让人心疼的小男孩。

    《电车狂》剧照

    能在一部电影里讲这么多深刻动人的故事,而且还抵达了人性幽微的内心世界,对病态社会的种种问题进行举重若轻地揭露批判,所有这些,只有屈指可数的大师级影人才能做到,黑泽明便是如此。所以说《电车男》是一次“伟大的失败”,它的影史地位会由时间彻底更正,真正“识货”的观众会来朝拜经典,而作为影片的创作者,黑泽明也一定会后悔当初选择自杀吧?对一个人来说,无论跌倒过多少回,只要努把力都能自己站起来的;而无论伤口大小,大抵是没有愈合不了的。更不必为曾经努力后的失败感到惭愧。

    世事浮沉,人间如此,你的孤独,虽败犹荣。

    (谨以此文纪念独一无二的“电影天皇”黑泽明)

  3.  
    超现实主义的壳中是人道主义的悲悯,黑泽明被人忽视的片子《没有季节的小墟》 这是一个市井的故事,发生在任何发展中国家高楼大厦的背面;这是普罗大众真实的社会,在主流媒体有意无意的忽略中。 影片片名出自电影主人公的口头禅(Dodes'ka-den),一种模仿电车行走的声音。在人的世界里总要发出一点声音指证你的存在。 在隆隆的电车声中,我们看见你的笑容,智障的小六,安详而自得。 来来往往的电车一天又一天,时序的轮回中,普罗大众的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无奈而无助,在个体无法抗衡运命的那刻。小六的智障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对于市井中的芸芸众生,活着,有时只是一口气,他们的每一天都为着生计和饭钵忙碌,沉重而又无望。在这点上而言,智障的小六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存在的世界,思考的人因为思考招致的烦忧还少吗? 小六的家母吟诵着经文,一旁的小六合十拜佛,祈祷佛佑其母,此一细节说明了小六的善良和乐观,活在无奈中的底层人民,学习些阿Q精神或者更能面对凄苦的生存状态吧!智障的人和清醒的人,到底哪一种人更幸福?! 两个人的祈佛声越来越响,在无法改观境遇的存在中,留下一个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智障的小六以为自己是个电车司机,每一天准时在贫民窟的垃圾场边风雨无阻开着子虚乌有的电车,这就是母子每天的生活,噙泪的母亲总是呆呆望着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的孩子,母亲的辛酸只有母亲一人独存。 这样一个题材,黑泽明却用小六家那堵色彩艳丽画满电车的墙,表述着心念中对美好世界的希望,那些天真的蜡笔画是生命在灰暗中对亮色的一种期待,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整个画满淫浸着导演的热忱和理想… 车,是向前的载体;车,是动力的投射;一个未来的念想。 笑,一直在小六的脸上,而武满彻的音乐充满着人道主义温暖的光芒,充满着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 在这样的音乐中,黑泽明用极大的篇幅描绘了“小六”开车的细节,在某种意义上表达了导演的人生观,能够真正活在自我世界中人是一种幸福。 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小六的智障让他获得了另一种人生的路程,在那个没有杂念的世界中,纯粹是美丽的。也许有人会说他是个傻子有甚可以羡慕。但是终日为功名利禄奔忙、争斗乃至自相残杀的我们不也是傻子吗?! 在废墟上,小六不受任何干扰沉浸在自我的乐趣中,镜头跟着他向前,这是导演给我们树立的一种人生姿态吧。但是这种态度却没有让黑泽明本人快乐起来,《没有季节的小墟》票房的失利,黑泽明陷入事业的低谷,压抑之中,差一点归赴天堂,客观的讲,作为黑泽明第一部彩色片,黑泽明很好把握了色彩这个元素,以瑰丽的影像营造出超现实主义的画面,很好刻画了人物的内心世界以及个体在尘世的真实状态。 在这个贫民窟中,住着的都是一些落魄者。他们粗俗,但是他们没有恶意,沉重的人生让他们没有了任何掩饰,他们直接而不虚伪,更不作态,他们贫苦但不怨天尤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善良而平和,知道在人生的无望中选择一种达观的处世态度。 整个电影是一种人性的关怀,一种安贫乐道的哲学观,特别是黑泽明通过废墟上一对乞丐父子的对话,讲述了自己的哲学观和对日本文化和日本人文架构的整体看法。 老乞丐说:虽然日本人适合住木房子,但连民族性都极是木房子,变成没有持久力和懦弱。… 这段评述是黑泽明的一个方子,而房子是一种比喻,是架构的一种依托。这是他望日本再次崛起的心愿。是当年日本经济腾飞初期的一个导演对自己祖国的爱和希望。 在小六的行进中,黑泽明用了超现实主义的画面,温暖的阳光以及蔚蓝的星空和清丽的月光。使人对未来有着向往, 乞丐父子谈论着将来的房子,臆想中的美丽家园,在贫苦的人生中没有什么想象更有力,至少,他能让无望变得有望,至少这是一种悲苦中欢笑的翅膀,在漫长寂寞的贫苦人生中,迸出灵性的火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式和轨迹,在各自境遇中习惯,延伸。 房子的臆想在继续,生路的希望也就在继续,河水悠悠,想象无限,至少憧憬让我们熬过今朝。老乞丐的眼色流露着灵异的光芒。 整部影片有一种古朴的道义,就如老者遇贼的一幕,有着东方哲学的意境。还有老者劝诫醉酒者的一场,导演传递了一种以柔克刚的境界,一种禅的境界。老者的形象是导演心目中日本人的形象,一个沉稳而克制的形象,一种精神的楷模。老者让我想到了《悲惨世界》那个拯救冉瓦让灵魂的神父,人的一生往往一个机缘全然改变。 《没有季节的小墟》是普罗大众的众生相真实的写照,平淡中导演阐述了自己的生存哲学,那些卑微的小人物的喜怒哀乐让人感慨,在无法的改观中直面惨淡的人生,这一幕幕的众生相贯穿整部影片,他们悲苦的生活是令观者压抑的,但是他们的人生态度是进取的。只要自己不被自己打败。明天就是一个可能的念相。 小乞丐因为食用了不洁食物死去了,但是,活着的人必须坚强的活下去。生命属于不断努力进取的人们。 在我心中《没有季节的小墟》是黑泽明最好的电影之一。他的悲悯和人道主义在现世依旧有着现实意义。 值得指出的是:该片的制作群十分豪华,策划是日本电影的中坚力量:黑泽明,木下惠介,市川昆和小林正树,而剧本出自小国英雄、桥本忍和黑泽明。音乐是日本音乐界的大师级人物:武满彻。但是这样的创作群并没有创造票房奇迹。或许这就是艺术家和受众的距离。 我觉得,电影是关于人的艺术,首要应当关心人在尘世的运命和生存境遇。虽然撤去光环的存在有些灰色,但是这总比粉刷太平的有意义。 当我们接近普罗大众的真实人生,我们会发现在这看似简单而寻常的生活中,蕴含着无穷无尽人生哲理。 他们 是世界的镜子 他们 是最本原的人生。 后记:今天在比翼遇到一位不熟的画家,在谈论电影时他提到了这部电影,我觉得,一部好电影能够赢得人心往往是一种人道主义的悲悯精神,就如黑泽明这部并没有多少影评人提起的影片 OSAMA KAVKALU 于 浦东 寒鸦精舍 沉沉夜幕中。
  4. 对于看过几乎所有黑泽明电影的我来说,这部无疑是最震撼的。作为黑泽明的第一部彩色电影,他一定想要说的太多,于是用讲述一个世界的力量,140分钟左右的长度,来刻画日本战后经济腾飞时期,而被社会遗忘的角落(影片的原名就叫《没有季节的小墟》),虽然有8条+的多线叙事,却丝毫不凌乱,相反每条线索,每个故事无论长短,无论是人物刻画,还是作者要表达的批判,痘痕透彻和丰满。黑泽明的野心在这里也是在挑战电影导演的极限,能把如此多的线索讲的条分缕析,如此多的群像都刻画的有血有肉,目前电影大师里,吾未见出其右者。 实际上黑泽明这部充满对底层社会边缘群体关怀、散发着伟大的悲悯人性光辉的电影,我是怀着敬畏之心看完的,更不敢妄言影评。所以抱着感觉跟我有一样震撼的豆瓣网友的期望,我看了一下下拉短评和影评,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我不是指全部,但是绝大多数,甚至专业影评人都在做着无关痛痒的技术解析,更有甚者,所谓的小清新的豆瓣文青们,对黑泽明这部底层关怀的电影,似乎集体失语,甚至有的还冷嘲热讽。我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勇气,只爱谈风花雪月,小布尔乔亚,难道你们全都是有闲阶级吗?这种“何不食肉糜”的看客心态着实激怒了我,于是非专业影评人的我只能赤膊上阵,唯希望这部大师的人道主义之作不被宵小蒙尘。 影片的名字《电车狂》,实际’电车狂“只是是8条线索人物之一,姑且称之为主角的疯人“小六”在武满彻的音乐声中出场了,他幻想自己是一位电车司机,妈妈是推着天妇罗炸物流动餐车小贩,母子俩相依为命,人住在城市边缘的废墟里,一座只有一个房间的贫民窟里。但是家里却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电车绘画,应该是小六自己画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烧香拜佛,因为小六的“电车痴病”与日俱增。他能听到电车的声音,他把废墟的土路当成电车轨道,妈妈的流动餐车,被人写上“电车疯子”,而小六爷被孩子们丢石块。不知小六疯了之前,是否也有个电车司机的梦想。

    小六家徒四壁,但墙上却贴满了梦幻的电车绘画

    即使风雨交加,小六也依然担当着想象中的司机的角色,就像真的电车司机一样,风衣无阻

    为什么我题目中要称黑泽明这部电影为“新现实主义”电影?那个电影流派不是“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代表作《偷自行车的人》)吗?是因为黑泽明的分段小故事,是可以用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来做参照系的,比如“电车狂”小六这个部分,可以参照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那个拍出世界十大禁片之一的导演)在其电影新现实主义时期的一部作品,我可以提示一下读者,都是关于“车的梦想”;都是相依为命的母子。没错,那就是帕索里尼的《罗马妈妈》(1962年),黑泽明的‘小六“这部分,如果不用《电车狂》为题,我甚至想要称之为“东京妈妈”“广岛妈妈”或“长崎妈妈”(影片没有点出某个特定城市,但是背景是日本战后经济腾飞的六七十年代)。 而帕索里尼的《罗马妈妈》也是意大利战后的六十年代为背景。和《电车狂》一样,母子都住在城市的边缘,被社会遗忘的角落。《电车狂》里,儿子是开着想象中的车,也许对于疯人来说,向上层流动的可能性永远被堵死了。而《罗马妈妈》中,妈妈给儿子买了一辆电车(此电车非彼电车,小六开的想象中的有轨电车,而“罗马妈妈”的儿子艾萄里开的是电动车)。“罗马妈妈”是底层的妓女,却期望儿子能脱离底层,于是把儿子从村子接到罗马,给他买电动车,让他在餐馆当学徒,期待有一天他能出人头地。

    《罗马妈妈》(1962年)中,母子俩骑着电动车在街上飞奔,是这部悲剧电影为数不多的温暖镜头之一

    而电动车也成了《罗马妈妈》中儿子艾葡里悲剧的线索。和《电车狂》中的小六开的车虽然不同,但是黑泽明和帕索里尼分别对日本和意大利战后社会的批判,力度都是雷霆万钧的。小六永远只能在废墟中的家几十米的半径内开着他想象中的电车,连来写生的上层阶级的画家(在画家眼里,这片废墟只是风景),都要占用小六想象中那段短的可怜的轨道;而艾葡里虽然骑着妈妈他买的电动车,终日在罗马大街上闲荡,可他却永远开不到妈妈愿景中的上层社会,如同小六逃不出废墟之家的怪圈一样,艾葡里开得再快,也永远逃不出与街头小偷混混为友,只能与底层妓女谈恋爱的怪圈。残酷的社会,将小六和艾葡里牢牢的框在他们的怪圈里,如果底层群体友想要打破阶级壁垒的想法,那么只能如《电车狂》和《罗马妈妈》的结局一样,小六疯了,艾葡里死了。 《电车狂》里的多线叙事,我就不按照出场人物顺序讲了,而是以给我震撼程度的人物为先后次序。所以第二个出场的是一对父子。这里我又要拿一部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代表作,为参照系,那就是《偷自行车的人》。不同的是德·西卡的《偷自行车的人》父亲是一位贴海报的工人,而《电车狂》里的父亲,是一位终日讨论造房子的乞丐。推测乞丐父亲应该是因为战争失业,之前应该是建筑师或是建筑工人,因为他不俗的谈吐,不像是只说空话的白日梦想家。可能是战争给他的刺激太大,所以他终日在家(一座废弃的篷车)中琢磨如何给父子俩盖一座房子,而乞讨的重任,就交给了孩子。下面的电影截图,是他和儿子讨论的房子的门的样式。

    父子俩终日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而父亲却对房子有着不疯魔不成活的执念,原因就是他把自己的手艺或是赖以生存的本领的丢了,就像《偷自行车的人》中,父亲里奇对找回自行车的执念一样,因为自行车也是他赖以生存的手段(在战后的意大利,贴海报这种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必须要有自行车这样的交通工具才能支撑下去,同时也能提高工作效率)而两部电影的悲剧结尾同样震撼。《偷自行车的人》中,父亲最后即使找到偷车贼,然而为其家族与片警偏袒,而寻回车未果。绝望的他铤而走险,自己也去偷一辆自行车,结果被当场抓获,虽然儿子的出现,让车主放了这位父亲,可是他们以后该怎么生存呢?影片虽然是开放性结尾,但是对于底层人来说,我们都知道最终答案。

    用几乎所有家当买了自行车时,父子俩的兴奋,与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都写在脸上

    每日奔波劳碌,但是小小自行车却承载着一个家庭的未来,所以父亲是累并快乐的

    自行车被偷时,父子俩满城寻找自行的绝望与无助

    抓到偷车贼的父亲,被所谓“正义的大多数”围攻

    如同前面所说的“电车狂”小六和帕索里尼的新现实主义电影《罗马妈妈》里面的艾葡里,悲剧的线索物件是电车一样。黑泽明的“乞丐父子”片段,和德·西卡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偷自行车的人》悲剧的线索物件就是食物。《偷自行车的人》中,寻车无果的父亲,一赌气,领孩子去吃一顿他们从阿里没吃过的大餐,遭遇上层阶级的羞辱而更添悲剧色彩;而《电车狂》中,乞丐儿子被好心的厨房后厨给了点醋渍青花鱼,乞丐父亲又回忆起战前他还未跌出自己阶层时的吃法,醋渍青花鱼可以直接吃。而乞丐儿子却告诉父亲,大厨叮嘱要加热(毕竟过了赏味期限,有被细菌感染的风险),但是听话的儿子还是顺从了,为了维护可怜自尊的父亲,断送了孩子的生命。以下放出截图,是父子俩吃变质醋渍青花鱼时讨论的造房子的愿景,给后面的悲剧更增添了欲抑先扬的效果。

    儿子想要白色的墙壁,父亲认为单调

    父亲对橙色的墙壁,还是不满意

    红色的墙壁又太俗气

    紫罗兰天空下的金色墙壁,比较理想

    儿子要有一个可以随便玩耍的阳台

    埋葬儿子时,父亲还在幻想新房子给儿子挖个游泳池

    限于篇幅,以及不想对影片有过多剧透,我只能提示一下,黑泽明的《电车狂》的多线叙事中,“善良的老金匠”(也是同主角“电车狂”小六一样,是贯穿全片的线索人物)部分,可以和德·西卡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风烛泪》(1952年)为参照系;“终日做工还要被酒鬼亲姨夫强奸,少女刺伤关心她的男店员“部分,可以和费德里科·费里尼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浪荡儿》(1953年)为参照系;“两位工人朋友交换妻子”的部分,可以和阿尔·帕西诺、吉恩·哈克曼主演的美国“新现实主义”电影《稻草人》(1973年)为参照系;“瘸腿中风公务员和泼妇妻子不离不弃,却因为是度过最穷困艰难时刻的患难夫妻”部分,可以和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的《寄生虫》(1961年,不是奉俊昊那部同名电影)为参照系;“妻子有了外遇而活成行尸走肉的男人”部分,可以和费德里科·费里尼的《甜蜜的生活》(1960年,马斯楚安尼主演,地下丝绒乐队的妮可出镜)为参照系……

    说了这么多,黑泽明把自己第一部彩色电影,没有献给他最擅长的武士片和战争片,后者让他享有巨大声誉,也带给人们“电影天皇”的误解。这部献给底层人民的电影,注定不会讨好他的特定观众群,不单是现在的豆瓣文青,连当年的日本观众也概莫能外。黑泽明这部不合时宜的电影(日本六七十年代正值战后经济腾飞)遭遇了滑铁卢,连带同年的电影《虎!虎!虎!》被换掉原定是他的导演,双重打击之下,黑泽明选择了自杀(扎了自己21刀)。我认为他的血有一大部分是为他所关注的底层群体流的,因为人间不值得! 所以黑泽明在我眼里,从来不是什么电影天皇,而是一位始终不改平民底色的导演。因为这部《电车狂》,是他继上一部描写医生群体的伟大人道主义电影《红胡子》之后,蓄力5年的力作,当时的世人不解也就罢了,如今的豆瓣文青们思想还停留在封建剥削社会,也是极大的讽刺(他们貌似更喜欢黑泽明的《乱》(改编自莎士比亚的《李尔王》,1980年)、《影武者》(1980年)这类的帝王将相之作,当然我没有说这些影片不好,同样是伟大的人性之作)。我更喜欢他为底层人民呼吁生存权利的《生之欲》(志村乔主演,1952年)、关心底层人民健康的《红胡子》(三船敏郎主演,1965年)、《泥醉天使》(三船敏郎、志村乔主演,1948年)、以及这部几乎把人道主义目光投向了所有类型底层群体的《电车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