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 柏青哥 / 弹珠人生(港)
编剧: 许秀珍 马修·J·麦库 郑韩帅 高恩智 卢振浩 余秀菊 伊森·库珀伯格 安芙妮索·乌多菲亚 李敏金
主演: 尹汝贞 金敏荷 李敏镐 河镇 朴秀熙 卢尚贤 郑恩彩 韩俊宇 全俞娜 朴载俊 郑仁知 李大浩 泽井杏奈 吉米·辛普森 南果步 武田裕光 菲利斯·崔 山本真理 朴惠珍 郑雄仁 原口依子 延礼智 金宝敏 郑礼彬 路易斯·小泽·张简 郑素利 美秀铃木 凯丽·科纳佩 吉米·本内特 鲍勃·弗雷泽 玄理 Rintaro Sawamoto 金英玉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上映日期: 2022-03-25(美国)
集数: 8 单集片长: 55分钟 IMDb: tt8888462 豆瓣评分:8.3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本文首发“深焦Deepfocus”)作为一名游荡在欧洲的东亚女性,我始终在自我的审视和他人的目光中辗转忐忑,在传统与现代、民族性与世界性之间踌躇不决——当白人男性向我示好,我的第一反应是“是Asian fever吗?”当我向欧洲人讲述我的故事,我总先追问自己:我的讲述将在何种程度上被发散?我是有运气去表达的少数还是沉默的多数?我讲述的是仅属于我个人的故事还是能够推广到中国女性甚至东亚女性的故事?
在这个意义上,APPLE TV于3月25日开播的新剧《弹子球游戏》(Pachinko)让我感到欣慰。对我而言,这不仅是日据时期朝鲜人的历史,更是属于东亚女性的故事。当非洲裔在影视节目和作品中不断讲述与他们肤色相关的故事,当拉美裔导演已在好莱坞异军突起为新的力量,亚裔故事正随着日韩影视影响力的扩大而为走向世界(如去年的《米纳里》)。这点稀缺的、不乏迎合东方主义凝视的表达,因为稀缺而意味深长。
《弹子球游戏》原著《柏青哥》(柏青哥即弹子球,一种颇有赌博性质的游戏)甫一问世便在西方世界大受好评,入围《纽约时报》年度十佳和美国国家图书奖等多种榜单。甚至我的荷兰同学都在跟我提这本书,因为它躺在国际机场的书报摊上——在他们眼里,中、日、韩似乎是共通的,仅看相貌不太能分清。
《柏青哥》以一个世纪的跨度讲述了四代移民的故事:初代男性凋亡,妻子沉默、勤恳、坚韧,独自经营客栈和抚养女儿善慈;二代,于日、朝间游走的已婚掮客高汉水在少女善慈体内留下了受精卵,幸好一位体质孱弱的天主教徒将善慈和孩子带到日本,男性经国族风雨变迁益发凋亡,女性依然沉默、勤恳、坚韧;三代的两位男性,分别以《圣经》中的诺亚和摩西命名,一位勤勉好学而不信教,不愿作朝鲜人,不愿作日本人,只愿做自己却挣脱不开朝鲜的血液而自杀,人生寄托是英语文学,另一位早早放弃学业经营柏青哥游戏厅,而妻子的人生梦想就是去美国(无论是加州或东海岸);到第四代,经济上彻底摆脱窘迫的年轻一代所罗门从美国带回哥大的学位和韩裔的女友,最终在垂死日本初恋花子的鼓励下离开金融业而接管游戏厅。
剧集删繁就简,以善慈的出生和所罗门从美国回到日本开启,双线并行,前一条线青春年少的善慈和后一条线垂垂老矣的善慈的形象时常交错,成为全剧当之无愧的主线和灵魂人物。也正是在她为代表的女性群像中,东亚儒家传统所推崇的“坚韧”和“繁衍”等价值得到有力彰显。正如全剧开始前字幕所交代的:20世纪初,日本占据着朝鲜,饥饿和动荡吞噬着他们生存的空间,而人们坚忍不拔,继续生活(“The people endured.”)。
《弹子球游戏》的女性群像令人惊艳:流行的韩国影视作品中,现代女性均妆容用心、穿着时尚,古装剧的戏服和妆造也越来越精致华丽。而《弹子球游戏》则不然,善慈包裹在朴素的白色韩服里去海边买鱼,码头乱哄哄又灰突突,观众仿佛能闻到鱼的腥味儿和海风的咸味儿,而不远处凝视善慈的高汉水西装革履、一尘不染,身边的淑女穿着西式套裙踩着高跟鞋,细长的胳膊优雅地撑着伞——在短短几秒的镜头语言中,时代、阶级、财富、权力关系和与之相连的精神宰制都一目了然。衣着和器物从来不只是衣着和器物,正如在殖民时代,日本妇女远离穿着白色衣服的韩国妇女,而日本男性则视其为潜在玩物,可随意出言调戏和亵玩。
善慈的母亲相貌平平,终日劳作,厨艺让寄宿的渔民们赞不绝口,对年轻牧师的善举为未婚先孕的女儿善慈换来了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善慈本人貌不惊人,没上过学,但书中多次强调她因劳作而强壮的身体充满生命力。剧集大胆选用新人演员,年轻善慈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和颧骨附近的雀斑活脱脱是张艺谋电影中巩俐般的“地母”形象。善慈和嫂子靠制作泡菜在殖民者的土地上(日本)谋得生计,养育了两个儿子。战争、饥馑、疾病和死亡中,衣与食成为“生”最有力的意象。
原著《柏青哥》不厌其烦地描写食物:如何在脸盆里腌制白菜,如何将海带泡在冷水里,如何用骨头熬出发白而不油腻的汤(匮乏年代没有肉吃),如何从皱巴巴的糖纸里小心取出一块太妃糖……善慈出嫁前夕,母亲决心走遍釜山每一家米铺好让女儿女婿在新婚那天吃上白米饭,而米铺老板在取出储藏的大米时自然地感受到甜糕的味道。
以泡菜梗嘲笑朝鲜人不仅是今人的发明。在殖民时期,日本人便以一身泡菜味儿区分和歧视朝鲜人了。而泡菜其实是物资匮乏的年代重要的食物,只因无论是白饭还是面条,辛辣的泡菜都足以增味下饭。于是,在《弹子球游戏》里,导演显然抓住了原著这些细节。在跨越贫穷和富足两个时代,善慈认真挑选新鲜的鱼的场景,切菜的场景、腌制的场景、叫卖的场景和众人在昏暗灯光中围坐吃饭聊天的场景亦不厌其烦地出现。这是一种饮食的人类学。在这些时刻,整个世界的丰富性和可能性以食物的面貌进入和穿过人们的身体,时间正以此种方式倏忽流逝,历史正以此种方式显现为个人的生命史。
而《弹子球游戏》中,通常影视作品中的养家糊口的男性形象(breadwinner),除圆滑的投机者高汉水外,或早逝,或沉沦于身份认同的精神困境无法自拔。最初以“拯救者”姿态出现的天主教徒以撒在将善慈带到日本后迅速死去。他那同为教徒的哥哥亦无力养家。自视一家之主的后者不得不心有戚戚地默许妻子和善慈“抛头露面”卖泡菜糊口。这似乎是个有趣的隐喻:疾苦的下层人民总会遭遇宗教的吸引(正如今日各种宗教在韩国的流行),但人自身卑微的衣、食、住、行似乎已具有某种神性。
此外,先不说第四代所罗门精神上始终高度依恋大阪的初恋女友,连高汉水本人也亦如此——原著着重写到身为日本富人养子和女婿的他对善慈那健壮身体和劳动能力的迷恋。他的日本妻子未能生育儿子,而善慈为他生下唯一的儿子。在这对比中,《弹子球游戏》中女性角色的国族隐喻便显而易见了——沉默的、保守的(甚至没文化的)、坚忍的、隽永的、港湾和寄托式存在。这样的设定其实不乏刻板。而颇可玩味的是,摩西那向往美国的妻子由美意外身故,所罗门那俨然嬉皮士作风的、早早退学、出入欢场的初恋花子染病而死,更似乎在与前述的角色形成某种对照。
于是,《弹子球游戏》中女性角色所象征的生命力和韧性在当下动荡的世界(疫情、战乱、经济衰退、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凡此种种)中显示为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这在片中集中表现为朝鲜裔无论在战后衰颓又走向复兴的日本或是在“只有游戏没有规则”的美国都饱受认同危机的煎熬,而第四代男性最终回归故土接管曾经不屑的游戏厅。
弹子球游戏是在日朝鲜人少数能够取得成功的行业之一。所罗门本将父亲通过经营弹子球游戏厅发迹一事视为某种不光彩的过去(正如第三代男性诺亚恨不能从身体里排出“买办”父亲高汉水的血液),却最终接纳之——他在日本和美国经历证明,如果日本人歧视和排挤朝鲜人,不是因为其声称的朝鲜人没以“正经生意”获得财富,而仅仅是因为后者是朝鲜人,后者不是日本人。而“日本人”换成“美国人”亦成立。
隔阂永远存在。由日本的殖民和战争造成的创伤永远存在。创伤内化为才华横溢的诺亚那无法抹去的自我厌弃,也同样外化为所罗门日本初恋花子那无法自制的自我放逐——在这两个早逝的角色身上,一种死亡冲动赫然醒目可见。而当所罗门的美国同学为朝鲜人执着于敦促日本人承认和忏悔战争罪行而不解时,作家的现实指向不言自明——创伤并不会随着主导话语的更迭而愈合。在四分五裂、满目疮痍的当今世界,对历史的抹杀不是对某个民族的不义,而是对分裂和仇恨的雪上加霜。以文字和影像为媒介的书写正是这样一种巧妙又有力的铭记。
因此,《弹子球游戏》在女性史和国族认同史之外,又以小见大,意味深长地反映了日、韩和以美国为象征的“西方”间从现代到当代的微妙关系和个体在其中生存的矛盾心态。笔者的一位日英混血的朋友在和笔者讨论《弹子球》时不无感慨地提到,作为“半个日本人”(half Japanese),他那颇有东方特征的面容在西方会被一眼认出混血的身份,而他的鬈发和一口英音又在日本被泾渭分明地划分为“外国人”,甚至遭遇过侮辱性词汇。在全球化已经不是新闻的今天,作为个体在全球流动中所要遭遇的又何止是几个词呢?
不得不提,Apple TV对《柏青哥》的改编有浪漫化之嫌:善慈和高汉水间那由“现代”的光鲜和“传统”的坚实之间张力驱动的爱被改编为俗套的一见钟情(也得感谢李敏镐的尴尬演技);可能是因为奥斯卡获奖女演员尹汝贞的加盟,原著后期因视角转换而着墨不多的老年善慈在《弹子球游戏》中承担了重要的亲情戏份,而善慈这个角色身上的保守、古板和倔强等特质也相应经历了一定软化;斩掉的诺亚线和女性角色的扁平化都预示着本剧将如宝莱坞化的片头曲那样,最终走向与历史的“和解”。而这恐怕是对原著《柏青哥》鲜明现实指向的一种淡化和误读。在这个意义上说,从《柏青哥》作为文学作品的成功到其摇身一变为《弹子球游戏》的改编这个过程恐怕是跟剧集一样精彩的权力关系变动——当一位朝鲜裔女作家书写和表达时,她要在多大程度上生产一个具有世界性的故事才能打动人心;而当这样一段由众多私人史凝结而来的移民史获得投资而走上银幕,这样的历史又将经历何种程度的改写——一些矛盾将被弱化,一些温情将被强化。幸好,《弹子球游戏》最终在相当程度上保留了阐释的丰富可能性。正如在老年善慈痛哭时,制作方借角色之口说出:(经历过那些事的人)有资格哭泣。
《柏青哥》第二卷“祖国”的开篇引用了韩国女作家朴婉绪的作品:“我想,不管你翻过多少山川,跨过多少河流,朝鲜便是整个世界,其中的每个人都是朝鲜人。”在读到这里时,笔者想起了一些中国女作家的类似书写——张翎的《余震》,严歌苓的《小姨多鹤》……这些书写在不同侧面成为一种铭记的努力。可惜的是,现下还没有《弹子球游戏》这样具有关注度和影响力改编。
在这一意义上,《柏青哥》中译本宣传语所谓“历史辜负了我们但我们无所畏惧”俨然一种鸡汤式的空喊和东方主义的误读——历史辜负了我们,历史确确实实地辜负了我们,并且这辜负的裂痕和伤痕将永存,直至一代代新生者温热的鲜血慢慢将伤口的脓血稀释。没有辜负我们的唯有山川和河流。书写不能弥合伤痕,只能将其展示出来为人铭记。不过这样的误读在当下尚有多重现实意义。——可以预见,剧集以女性史所强调的“坚韧”和“繁衍”等东亚传统推崇的价值将在动荡的COVID时代在英语世界激起新的回响。而其中将有几多唏嘘和几多共鸣,恐怕只待观众各自咀嚼品味了。
苹果在拿下奥斯卡之后,势头正劲。《人生切割术》好评浪潮还未过,又用一部韩裔导演美剧《弹子球游戏》吸引住了大家的眼球,这部剧集由郭共达和全知泰执导,豆瓣评分8.1,IMDb8.4分。巧合的是,两位韩裔导演分别凭借《杨之后》和《蓝色海湾》入围了2021年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这次合作,他们将讲述一段被历史辜负的东亚百年史。
《弹子球游戏》
不仅是女性史,也是国族史——历史辜负了我们,所以呢?
作者:Yinanaa
作为一名游荡在欧洲的东亚女性,我始终在自我的审视和他人的目光中辗转忐忑,在传统与现代、民族性与世界性之间踌躇不决——当白人男性向我示好,我的第一反应是“是Asian fever吗?”当我向欧洲人讲述我的故事,我总先追问自己:我的讲述将在何种程度上被发散?我是有运气去表达的少数还是沉默的多数?我讲述的是仅属于我个人的故事还是能够推广到中国女性甚至东亚女性的故事?
在这个意义上,APPLE TV于3月25日开播的新剧《弹子球游戏》(Pachinko)让我感到欣慰。对我而言,这不仅是日据时期朝鲜人的历史,更是属于东亚女性的故事。当非洲裔在影视节目和作品中不断讲述与他们肤色相关的故事,当拉美裔导演已在好莱坞异军突起为新的力量,亚裔故事正随着日韩影视影响力的扩大而为走向世界(如去年的《米纳里》)。这点稀缺的、不乏迎合东方主义凝视的表达,因为稀缺而意味深长。
《弹子球游戏》原著《柏青哥》(柏青哥即弹子球,一种颇有赌博性质的游戏)甫一问世便在西方世界大受好评,入围《纽约时报》年度十佳和美国国家图书奖等多种榜单。甚至我的荷兰同学都在跟我提这本书,因为它躺在国际机场的书报摊上——在他们眼里,中、日、韩似乎是共通的,仅看相貌不太能分清。
《柏青哥》以一个世纪的跨度讲述了四代移民的故事:初代男性凋亡,妻子沉默、勤恳、坚韧,独自经营客栈和抚养女儿善慈;二代,于日、朝间游走的已婚掮客高汉水在少女善慈体内留下了受精卵,幸好一位体质孱弱的天主教徒将善慈和孩子带到日本,男性经国族风雨变迁益发凋亡,女性依然沉默、勤恳、坚韧;三代的两位男性,分别以《圣经》中的诺亚和摩西命名,一位勤勉好学而不信教,不愿作朝鲜人,不愿作日本人,只愿做自己却挣脱不开朝鲜的血液而自杀,人生寄托是英语文学,另一位早早放弃学业经营柏青哥游戏厅,而妻子的人生梦想就是去美国(无论是加州或东海岸);到第四代,经济上彻底摆脱窘迫的年轻一代所罗门从美国带回哥大的学位和韩裔的女友,最终在垂死日本初恋花子的鼓励下离开金融业而接管游戏厅。
剧集删繁就简,以善慈的出生和所罗门从美国回到日本开启,双线并行,前一条线青春年少的善慈和后一条线垂垂老矣的善慈的形象时常交错,成为全剧当之无愧的主线和灵魂人物。也正是在她为代表的女性群像中,东亚儒家传统所推崇的“坚韧”和“繁衍”等价值得到有力彰显。正如全剧开始前字幕所交代的:20世纪初,日本占据着朝鲜,饥饿和动荡吞噬着他们生存的空间,而人们坚忍不拔,继续生活(“The people endured.”)。
《弹子球游戏》的女性群像令人惊艳:流行的韩国影视作品中,现代女性均妆容用心、穿着时尚,古装剧的戏服和妆造也越来越精致华丽。而《弹子球游戏》则不然,善慈包裹在朴素的白色韩服里去海边买鱼,码头乱哄哄又灰突突,观众仿佛能闻到鱼的腥味儿和海风的咸味儿,而不远处凝视善慈的高汉水西装革履、一尘不染,身边的淑女穿着西式套裙踩着高跟鞋,细长的胳膊优雅地撑着伞——在短短几秒的镜头语言中,时代、阶级、财富、权力关系和与之相连的精神宰制都一目了然。衣着和器物从来不只是衣着和器物,正如在殖民时代,日本妇女远离穿着白色衣服的韩国妇女,而日本男性则视其为潜在玩物,可随意出言调戏和亵玩。
善慈的母亲相貌平平,终日劳作,厨艺让寄宿的渔民们赞不绝口,对年轻牧师的善举为未婚先孕的女儿善慈换来了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善慈本人貌不惊人,没上过学,但书中多次强调她因劳作而强壮的身体充满生命力。剧集大胆选用新人演员,年轻善慈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和颧骨附近的雀斑活脱脱是张艺谋电影中巩俐般的“地母”形象。善慈和嫂子靠制作泡菜在殖民者的土地上(日本)谋得生计,养育了两个儿子。战争、饥馑、疾病和死亡中,衣与食成为“生”最有力的意象。
原著《柏青哥》不厌其烦地描写食物:如何在脸盆里腌制白菜,如何将海带泡在冷水里,如何用骨头熬出发白而不油腻的汤(匮乏年代没有肉吃),如何从皱巴巴的糖纸里小心取出一块太妃糖……善慈出嫁前夕,母亲决心走遍釜山每一家米铺好让女儿女婿在新婚那天吃上白米饭,而米铺老板在取出储藏的大米时自然地感受到甜糕的味道。
以泡菜梗嘲笑朝鲜人不仅是今人的发明。在殖民时期,日本人便以一身泡菜味儿区分和歧视朝鲜人了。而泡菜其实是物资匮乏的年代重要的食物,只因无论是白饭还是面条,辛辣的泡菜都足以增味下饭。于是,在《弹子球游戏》里,导演显然抓住了原著这些细节。在跨越贫穷和富足两个时代,善慈认真挑选新鲜的鱼的场景,切菜的场景、腌制的场景、叫卖的场景和众人在昏暗灯光中围坐吃饭聊天的场景亦不厌其烦地出现。这是一种饮食的人类学。在这些时刻,整个世界的丰富性和可能性以食物的面貌进入和穿过人们的身体,时间正以此种方式倏忽流逝,历史正以此种方式显现为个人的生命史。
而《弹子球游戏》中,通常影视作品中的养家糊口的男性形象(breadwinner),除圆滑的投机者高汉水外,或早逝,或沉沦于身份认同的精神困境无法自拔。最初以“拯救者”姿态出现的天主教徒以撒在将善慈带到日本后迅速死去。他那同为教徒的哥哥亦无力养家。自视一家之主的后者不得不心有戚戚地默许妻子和善慈“抛头露面”卖泡菜糊口。这似乎是个有趣的隐喻:疾苦的下层人民总会遭遇宗教的吸引(正如今日各种宗教在韩国的流行),但人自身卑微的衣、食、住、行似乎已具有某种神性。
此外,先不说第四代所罗门精神上始终高度依恋大阪的初恋女友,连高汉水本人也亦如此——原著着重写到身为日本富人养子和女婿的他对善慈那健壮身体和劳动能力的迷恋。他的日本妻子未能生育儿子,而善慈为他生下唯一的儿子。在这对比中,《弹子球游戏》中女性角色的国族隐喻便显而易见了——沉默的、保守的(甚至没文化的)、坚忍的、隽永的、港湾和寄托式存在。这样的设定其实不乏刻板。而颇可玩味的是,摩西那向往美国的妻子由美意外身故,所罗门那俨然嬉皮士作风的、早早退学、出入欢场的初恋花子染病而死,更似乎在与前述的角色形成某种对照。
于是,《弹子球游戏》中女性角色所象征的生命力和韧性在当下动荡的世界(疫情、战乱、经济衰退、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凡此种种)中显示为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这在片中集中表现为朝鲜裔无论在战后衰颓又走向复兴的日本或是在“只有游戏没有规则”的美国都饱受认同危机的煎熬,而第四代男性最终回归故土接管曾经不屑的游戏厅。
弹子球游戏是在日朝鲜人少数能够取得成功的行业之一。所罗门本将父亲通过经营弹子球游戏厅发迹一事视为某种不光彩的过去(正如第三代男性诺亚恨不能从身体里排出“买办”父亲高汉水的血液),却最终接纳之——他在日本和美国经历证明,如果日本人歧视和排挤朝鲜人,不是因为其声称的朝鲜人没以“正经生意”获得财富,而仅仅是因为后者是朝鲜人,后者不是日本人。而“日本人”换成“美国人”亦成立。
隔阂永远存在。由日本的殖民和战争造成的创伤永远存在。创伤内化为才华横溢的诺亚那无法抹去的自我厌弃,也同样外化为所罗门日本初恋花子那无法自制的自我放逐——在这两个早逝的角色身上,一种死亡冲动赫然醒目可见。而当所罗门的美国同学为朝鲜人执着于敦促日本人承认和忏悔战争罪行而不解时,作家的现实指向不言自明——创伤并不会随着主导话语的更迭而愈合。在四分五裂、满目疮痍的当今世界,对历史的抹杀不是对某个民族的不义,而是对分裂和仇恨的雪上加霜。以文字和影像为媒介的书写正是这样一种巧妙又有力的铭记。
因此,《弹子球游戏》在女性史和国族认同史之外,又以小见大,意味深长地反映了日、韩和以美国为象征的“西方”间从现代到当代的微妙关系和个体在其中生存的矛盾心态。笔者的一位日英混血的朋友在和笔者讨论《弹子球》时不无感慨地提到,作为“半个日本人”(half Japanese),他那颇有东方特征的面容在西方会被一眼认出混血的身份,而他的鬈发和一口英音又在日本被泾渭分明地划分为“外国人”,甚至遭遇过侮辱性词汇。在全球化已经不是新闻的今天,作为个体在全球流动中所要遭遇的又何止是几个词呢?
不得不提,Apple TV对《柏青哥》的改编有浪漫化之嫌:善慈和高汉水间那由“现代”的光鲜和“传统”的坚实之间张力驱动的爱被改编为俗套的一见钟情(也得感谢李敏镐的尴尬演技);可能是因为奥斯卡获奖女演员尹汝贞的加盟,原著后期因视角转换而着墨不多的老年善慈在《弹子球游戏》中承担了重要的亲情戏份,而善慈这个角色身上的保守、古板和倔强等特质也相应经历了一定软化;斩掉的诺亚线和女性角色的扁平化都预示着本剧将如宝莱坞化的片头曲那样,最终走向与历史的“和解”。而这恐怕是对原著《柏青哥》鲜明现实指向的一种淡化和误读。在这个意义上说,从《柏青哥》作为文学作品的成功到其摇身一变为《弹子球游戏》的改编这个过程恐怕是跟剧集一样精彩的权力关系变动——当一位朝鲜裔女作家书写和表达时,她要在多大程度上生产一个具有世界性的故事才能打动人心;而当这样一段由众多私人史凝结而来的移民史获得投资而走上银幕,这样的历史又将经历何种程度的改写——一些矛盾将被弱化,一些温情将被强化。幸好,《弹子球游戏》最终在相当程度上保留了阐释的丰富可能性。正如在老年善慈痛哭时,制作方借角色之口说出:(经历过那些事的人)有资格哭泣。
《柏青哥》第二卷“祖国”的开篇引用了韩国女作家朴婉绪的作品:“我想,不管你翻过多少山川,跨过多少河流,朝鲜便是整个世界,其中的每个人都是朝鲜人。”在读到这里时,笔者想起了一些中国女作家的类似书写——张翎的《余震》,严歌苓的《小姨多鹤》……这些书写在不同侧面成为一种铭记的努力。可惜的是,现下还没有《弹子球游戏》这样具有关注度和影响力改编。
在这一意义上,《柏青哥》中译本宣传语所谓“历史辜负了我们但我们无所畏惧”俨然一种鸡汤式的空喊和东方主义的误读——历史辜负了我们,历史确确实实地辜负了我们,并且这辜负的裂痕和伤痕将永存,直至一代代新生者温热的鲜血慢慢将伤口的脓血稀释。没有辜负我们的唯有山川和河流。书写不能弥合伤痕,只能将其展示出来为人铭记。不过这样的误读在当下尚有多重现实意义。——可以预见,剧集以女性史所强调的“坚韧”和“繁衍”等东亚传统推崇的价值将在动荡的COVID时代在英语世界激起新的回响。而其中将有几多唏嘘和几多共鸣,恐怕只待观众各自咀嚼品味了。
——Fin——
丈夫被拘捕那日,青年善慈抬头举目,天色晦暗不明,孤鸟悲啼破空;镜头移转向下,回首已是百年身,老年善慈鬓发斑白,皱纹横生,人生的霜雪和悲苦好像一下子落了满身。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刘亮程 《一个人的村庄》
这一幕长久地钉在心间,一俯一仰之间,仿佛看尽了善慈一生的故事。镜头无言,却又说了太多。
如同这部剧的观感,努力与颓然,攀登与跌落,出走与回归,命运的蛛网之上处处是小小猎物的挣扎痕迹。
或许活着本身,就是英雄主义。
(追更至E06)
抛一点(可能是)过度解读。关于女主人公的名字,小说中文版译作“顺子”,电视剧中文版译作“善慈”,基本也点出了剧版改编的方向:
小说中的顺子是个寡言而隐忍的地母形象,与她美貌纤弱的嫂子不同,她短粗身材、圆圆脸蛋,整个人像一片农家沃土呈现出不屈的生命力以及旺盛的孕育力,但不通文字也限制了她一生,她几乎是凭直觉走过了动荡年代坚忍的女性一生;
电视剧里的善慈显得通达透彻很多,岁月和经历尤其将晚年的她打磨得宽容而智慧,当然戏份也更重了,虽然仍旧不通文字但她却能够在儿孙面前有一些陈年佳酿般的观点输出,更为适应屏幕的呈现方式,不似小说里一团影似的忙忙碌碌只顾托起家族的底,善慈的轮廓更加深刻而鲜明。
在战败国民族危机扫荡式的浩劫之下,性别危机更添浓郁底色;白家兄弟自然已是当时较为开明温柔的夫婿之选了,但仍旧可以想见善慈和恩熙的生活状况,她们需要以主妇的智慧安排一家几口温饱,又要小心照顾困难时期丈夫愈发脆弱的男子气概。当然,白伊萨不在此列,外表孱弱易碎、甚至被高汉秀诟病的他,其实有着比后者更强大的内心——或许这也是顺慈选择他的原因所在吧。
可是祖辈挣扎于温饱线上尊严难附的困境,到了孙辈战后日本经济腾飞的时期,被解决了吗?从看似踏上云端的所罗门一夕跌落,到初恋女友汉娜给他的忠告,好像并没有——身份问题仍然困扰着所罗门这一代。祖辈父辈的奋斗挣得了所罗门一个优渥的童年岁月,但他仍然被困在旅日朝鲜人的尴尬身份之内。汉娜说,别被骗了,你永远不会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这是她以身试炼付出惨痛代价后的醒悟。
所罗门在大雨中自我释放那一幕,看得很过瘾很快意,但也预知到人的认知不可能一夕改变。所以之后,他被女同事傲慢无知的言语刺伤,又偶遇穷朋友上门做客后想掏钱接济结果两相尴尬,直到被解雇后对无辜的奶奶发脾气。纵使不是善慈经历的四代人时空上的巨大变化,但或许我们的奶奶也是这样,经历了战争、饥荒和贫困,几乎是凭着本能和直觉哺育了父辈又照顾了孙辈,却在滚滚向前的时代洪流中无法获得儿孙的理解,甚至连陪伴时间都欠奉。
跟所罗门一样年轻的人,谁不是汲汲营营于看似只在眼前的社会阶梯,被996或007掏空的身体、加上361末位淘汰制洗刷后的精神,根本无暇驻足听一听上一辈人是如何托起我们尚不满足的此情此地。相比起饿着肚子、冻着身子,还要随时提防丢了脑袋,我们的处境饶是仍有千阻万险,仍已经好了太多。
普通青年谁又没有这样一个,可能只会说方言,大字尚且不识几个,在手机当道的时代晕头转向的白发奶奶呢。甚至我们也曾像所罗门,每当长辈不像我们自己一样大肆渲染我们面对的苦境时立马跳脚。对于苦难如何一刀刀在奶奶额头上刻下皱纹,我们或许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但或许还是应该停下来了解一下——奶奶并不是生来就是奶奶,也曾年轻,也曾热烈,还在艰难岁月里用全部力量护过我们周全。
剧版明显比小说更加强情节,通过情节将相关人物联系在一起并强化了冲突,将小说那种淡淡的宿命感与无力感淡化了,而人物的力量感得到了增强。人的身份危机和存在处境都更加的具体而尖锐,点染了更适于屏幕的故事性。
每一代人的人生渐次展开,生活甩下的命题没有一个容易,但或许会是比小说版多几分着落的,让这茫茫然的唏嘘都有地可落。
(追更至E04)
看第四集前先刷完了小说。感觉小说更像钝刀子剁肉,憋得人想叹气都叹不出声(书评请戳:);剧版确乎进行了很多适配于视听语言的改编,基调明亮激越了很多,好像突破了历史的薄雾看到人物充满希望的时候是真的大有希望,满怀激情的时候是真的奔放狂浪,全然不知道以后的命途都有什么艰难困苦潜藏。
对这一集剪辑在一起的几幕爆发感印象深刻,且互为互文、层层递进。一幕是朝鲜歌女在船舱内为甲板下的劳苦同胞唱起民歌,然后在安保力量涌来时用事先藏好的小刀果决地了断了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一幕是顺慈终于回到釜山,不顾天下暴雨激亢地奔入故乡的海潮大哭大笑;最后一幕是所罗在谈判桌上对卖房奶奶说“我会说别卖房了”搞砸了交易之后,摘掉名牌领带冲下楼梯奔入雨幕之中,就着地铁口的街头乐队放肆嗨跳,仿佛是认清了自己一路往上爬的社会阶梯根本毫无意义,一切努力都只是执念只是虚妄。
卖房奶奶的讲述和眼泪在说,被投入苦难的无辜之人,有不原谅的权利。历史无可避免地进入了新的时代新的进程,但没有经历过的新一代或是得尽好处的当权一代不应该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肆意地用无所谓的态度给那些饱经苦难的人二次伤害。自以为是的理解,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傲慢,别有用心的曲解则较之尤甚。
世界真的越变越好了吗?好像没有。
(追更至E03)
结论先行,3集毕默默将小说原著电子书添加进书架待读,这是我判断小说改编剧好看与否的私人标准。简单说,是好看的。
从1910年日据时代的釜山影岛,到1989年的纽约、东京,四代人两大洲、跨越时间与空间,小人物的命运在大时代浪潮的拍打下辗转漂泊艰难求存。纵说是小人物,已经是无数幸运buff叠加的小人物,才能是故事的主人公。
每一代人都挣扎于个体命运,时代背景被隐在小岛街上逡巡的日本兵背影里,被隐在裕仁天皇(在位期间,日本相继发动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且经历了战后日本经济腾飞)辞世的电视电台新闻里,也被隐在孙辈所罗门就职的动辄数十亿进出的美国投行交易里。所有历史激越的宏大叙事都被隐于背后,镜头下是普通的离合悲欢,是出走与牵挂,是漂泊与孤独,是抗争与接受。
善慈奶奶的一生,在不断平行叠放的画面里,归至一处,往复的片段帧帧都是烟灰燃尽般的落寞。
善慈奶奶,想来是过了跌宕起伏的一生,一路行至晚年大阪干净宽敞的住处,与年少有为的孙儿并肩而坐。面容,却只是平静,飞渡千山后并不见旺盛的分享欲,终归奶奶知道,儿辈孙辈都自有新的困难和叙事。纵使同是身份认同,也是不同的身份认同了。
一碗故乡白米饭的滋味,终得是同一代人才品得出香味。儿孙辈在新的土地上、侵略者的土地上成长起来,追求的是更远更强的力量,对于不够强盛的来处并无眷恋,反而韩裔血统出身是所罗门一代向上攀爬社会金字塔的负累。
代际之间,纵使曾经久居同一屋檐之下,内心热望总归无法同向。呱呱落地以后的人生每一步,都限制着下一步的范围,谁又不是在自己身处的时代之中,茫茫然又惶惶然地走进个人命运。再回神,已行至老颜鹤发,然后看着下一代大踏步奔向下一代的终局。而碰见同时代的人,纵使陌路,一口故乡的白米饭,几句只能说给懂的人听的回忆,便换清泪几行,以及了悟。
嫂子过世后,善慈总想不好要把她的骨灰盒放在家里哪处,见完东京奶奶在回程,她拨电话给儿子,说要带那个卧病时总看韩剧的嫂子的骨灰安葬回故土。那才是,她觉得,相宜的可安息之所。
日本对于善慈,或许始终是年轻时那张要吞噬她所在小岛的那张巨大的嘴。即使客居大阪多年,或许内心深处她依然是多年前那个对日本大兵心怀恐惧的渔村姑娘,她对于脚下的土地不可能产生归属感,又无论如何已经失落了她的故乡。
影片之中,语言出现的场景,除了语言表达的意思之外,说话人所用的语言以及口音也在传递着语义之外的信息。
善慈年轻时在釜山和所有当地人一样说的是当地方言,日本兵大多说日语偶尔也说一些简单的韩语,而情人高汉秀说的是标准韩语及日语;1989年的东京和大阪,所罗门和父亲摩西大多用日语(私以为所罗门的日语比父亲更地道),所罗门为了跟东京奶奶套近乎说的是蹩脚的韩语,而在工作环境中多用流利的美式英语,善慈奶奶应该听得懂日语但说的仍然是釜山方言,悦子(猜测是所罗门继母?)应该是日本人自然说日语。而非要套用鄙视链逻辑的话,在剧中应该是英语>日语>韩语。
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善慈奶奶,不变的乡音是她内心深处无法舍去的乡愁。她始终是一个,生活在日本的,韩国釜山人;却拥有着日本人儿孙。
摩西经营着一家弹子球游戏(“柏青哥”,Pachinko)厅,游戏机或许还有一些人为的猫腻。而普通人的一生,在时代洪流之中,或许也像被丢入机器的小小弹珠,左右不了游戏规则,只是受重力滚落、下坠,奔赴十赌九输的终局。
但当衰老带来大段大段空闲的沉默时光,善慈奶奶面向庭院独自枯坐的时候,记忆是否仍如潮涌润湿了她踏着海潮长大的双足,是否她走来的这一路本身就是意义,就像下一代奔向自己的一生。
没有什么得偿所愿的完美终局,但每一个往前走的步子和每一寸往回望的目光,都是普通人一生的故事。是出走,也是回望,是寂寥、是无奈,也是创造、是丰盛。
实不相瞒,这可能是我因为剧名差点错过的一部好剧(初看剧名时我以为又是一部《鱿鱼游戏》是我肤浅了),由奥斯卡最佳女配尹汝贞女士领衔主演,双线叙事讲述了朝鲜侨民家庭的四代人在历史洪流中挣扎前行的故事。
本剧改编自同名小说《柏青哥》,原著中时间跨度极大,从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的南朝鲜小渔村开始,日本吞并朝鲜、大萧条席卷全世界;到侨居日本大阪,经历二战、朝鲜战争、日本经济腾飞;再到80年代末期,泡沫经济破灭前夕的横滨和东京乃至美国纽约。
在全网夸赞李敏镐演技的时候,我只想透过这些小人物远远望一眼那段沉重的历史,如此,才能更好地理解这四代人的不易和坚韧。
剧名 pachinko 音译自日语 パチンコ,是一种风靡日本的弹珠游戏机,于1930年始创于日本名古屋,原型是欧洲的撞球机。中文最早由台湾地区翻译成“柏青哥”并被广泛接受(另有音译为“爬金库”),还有很多人称之为弹子球、小钢珠。
“柏青哥”字面意思是“弹珠”,玩法是把小钢珠弹射到盘面里,钢珠在落下过程中会不断碰撞盘面里的钉子,从而改变轨迹。最后若是能落入指定的位置,就能获得奖励。
四代人共舞的弹子球游戏厅,衔接了彼此的命运轨迹
(我爱尹汝贞女士!)
小说取名《柏青哥》,不仅契合了在日本从事黑道和赌博等不光彩行业的往往是朝鲜人这一特征,也暗喻了大时代小人物命运的轮盘:人生就是一场无常赌局,从来都没有什么赢家。
作者李敏金(Min Jin Lee),毕业于耶鲁大学历史系,后在乔治城大学获得法律硕士学位。7岁时随父母从韩国移民到美国,作为一个新移民,她花了很多时间在皇后区公共图书馆,在那里学会了阅读和写作。2007年到2011年,她在日本东京生活了四年。移民身份、历史专业、旅日经历等等给了李敏金丰富的素材和体验来写这本书。
小说《柏青哥》入围美国国家图书奖(National Book Award for Fiction),位列《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 2017年度十佳图书(10 Best Books of 2017),同时也是英国广播公司(BBC)、加拿大广播公司(CBC)和纽约公共图书馆的年度十佳图书。《柏青哥》作为全球畅销书,登上了超过75个年度最佳书籍排行榜,其中包括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NPR)、美国公共广播公司(PBS)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被翻译成25种语言。
据说李敏金写书的契机源自大学时一个冷门讲座,在包括讲师在内只有三个人的教室里,李敏金听到了这样一则故事:一个在日朝鲜族的移民二代,和日本同学一起上课、和他们一样说日语,却在某天跳楼自杀,父母翻男孩的同学录,看到上面写满了“滚回去,朝鲜人”这样的话语。
李敏金因此对在日朝鲜人产生好奇。她查阅资料,发现他们过得不好,找房子难、找工作也受限制。然而,当她去日本生活,真正接触到了这群人时,他们却告诉她“历史辜负了我们,没关系,生活要继续。”在宏大的历史幕布下,一代又一代顽强坚韧的鲜活个体从未放弃过自己。那些在颠沛流离的他国拼尽全力奋斗的异乡人,他们的苦痛和挣扎,平静和淡然,在夹缝里迸发出智慧和生命力。
白家男子的名字都来自《圣经》,以撒、诺亚、摩西、所罗门,这些名字带有特殊的象征,也预示了人物的特征与命运。
圣经当中,以撒承受父亲一切的产业且甘愿牺牲,顺服至死,小说里白以撒的父母是基督徒,他成为虔诚的牧师最终为了信仰入狱,被日本人折磨致死。
制造“诺亚方舟”的诺亚本尊,上帝认为他是一个义人,很守本分。诺亚兼具“神性”与“人性”,当然也有人性的弱点。书中白诺亚作为日本黑帮的后代,对身份认同的矛盾和挣扎,对基督信仰的怀疑和崩塌,或许也有“末日”的隐喻吧。
古代以色列民族的领袖,史学界认为他是犹太教创始者。在摩西的带领下古以色列人摆脱了被奴役的悲惨命运,学会遵守十诫,并成为历史上首个尊奉一神宗教的民族。剧中白摩西为自己打造的生意帝国而骄傲,帮助家族过上稳定的生活。
以色列联合王国一位极其富有和睿智的国王。17岁时所罗门继承了父亲大卫开创的犹太王朝,在位期间,古代以色列王国达到鼎盛时期。人们称赞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常用“所罗门的智慧”这句话来形容。剧中的白所罗门是一位聪慧果敢的年轻人,大方坦白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并为之付出一切努力。
既然无关又为何强调?剧本草灰蛇线,这位“无关”的人恰恰是改变了女主善慈一生,并暗中影响了一整个家族的幕后推手。这个人就是善慈的初恋高汉水。如果没有遇到他,善慈不会怀孕也大概率不会跟随白以撒离开家乡;如果没有他的暗中帮助,善慈一家也很有可能躲不过战火幸存下来。看似可以掌握他人一生的高汉水,实则他自己的一生也被别人掌握。
日本从1868年起,明治天皇颁布一系列维新举措,实行明治维新,带领日本自封建社会迈入工业化世界大国。那时的日本扩张欲望非常强烈,准备吞并朝鲜,以朝鲜半岛为跳板进军中国,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大陆政策”。
日本正式实施侵略朝鲜的计划是在1876年,日本以武力打开了朝鲜的国门,强迫朝鲜签订了《江华条约》。1894年—1895年,日本在甲午战争中战胜朝鲜的原宗主国清朝,驱逐了中国在朝鲜的势力,加紧控制朝鲜。1897年,朝鲜王朝改国号称“大韩帝国”,朝鲜从此改称韩国。
1904年—1905年,日本在日俄战争中打败了沙皇俄国,又将俄国的势力赶出朝鲜半岛,成为唯一支配韩国的外国势力,为其最终吞并韩国开辟了道路。并于1904-到1907年间,强迫大韩帝国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1910年8月22日,日本和韩国签订协约,正式宣告吞并韩国。
昭和天皇,名裕仁(1901年4月29日~1989年1月7日),称号迪宫。日本第124代天皇,是日本在位时期最长(1926年-1989年在位)的天皇,执政长达63年。
在位期间,指挥和策划日本相继发动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侵略和践踏了中国和东南亚以及太平洋十几个国家,导致了数千万无辜人民的死亡。昭和二十年(1945年)8月15日发布“终战诏书”,代表日本帝国向同盟国无条件投降。因美国的干涉,战后免除了审判,天皇制得到了保留。战后在位期间日本经济高速发展,促成神武景气。昭和六十四年(1989年)1月7日,昭和天皇因患十二指肠癌于东京逝世,终年88岁。次日皇太子明仁即天皇位,改年号“平成”,昭和时代落下帷幕。
大萧条是1929-1933年间的世界经济危机。
1929年10月24日,美国“黑色星期四”事件(美国华尔街股市的突然暴跌事件)导致金融界崩溃,随之而来的银行业崩溃、社会失业等一系列社会经济问题蔓延至大英帝国、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德国和日本帝国等资本主义国家,使整个世界陷入经济危机。大萧条是现代社会持续时间最长的经济萧条,不仅导致了长期的大规模失业,也改变了社会关系,摧毁了执政政府,“帮助”纳粹党及法西斯上台,最终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第二次世界大战(1939年9月1日至1945年9月2日),亦称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以德意志第三帝国、意大利王国、日本帝国三个法西斯轴心国及仆从国与反法西斯同盟和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进行的第二次全球规模的战争。战争范围从欧洲到亚洲,从大西洋到太平洋,先后有60个国家和地区、20亿以上的人口被卷入战争。
1945年9月2日在密苏里号上举行日本投降仪式
1929年,世界经济大危机激化了德意日国内矛盾;它们先后在世界各地发动一系列侵略性战争。亚洲、欧洲战争策源地形成后,德军于1939年9月1日向波兰发动进攻。随后英、法对德宣战,世界大战全面爆发。苏联建立“东方战线”,英法进行“静坐战”。德国进攻法国后,英法联军被迫敦刻尔克撤退。法国沦陷后,戴高乐继续开展对德斗争。德国按照“海狮计划”进攻英国,展开不列颠之战。德国按照巴巴罗萨计划,发动侵苏战争。日本偷袭珍珠港后,美对日宣战。1942年,反法西斯国家通过《联合国家宣言》等加强团结。1943年,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德国战败,成为重要转折点。9月8日,意大利投降。1945年5月8日,德国投降。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9月2日,日本签署无条件投降书。战争最后以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战胜法西斯告终。
有人疑惑,韩国人能吃出日本大米和韩国大米的区别吗?其实这一幕不仅仅是味蕾的记忆和刻在骨子里的乡愁,更是经历过大半生的人与年轻一辈的隔阂。那些书本上的历史,是她们真真切切经历过的岁月啊。
|本文作者:枫叶依蓝
|审校编辑:Juli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