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
是中国人拍摄植物纪录片,
最大规模的一次尝试,
在央视播出至今2个月,豆瓣评分高达8.8分。
很多人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是BBC的范儿,
这样的拍摄让人看了头皮发麻,每一帧都美到可以当壁纸”。
从2016年开始,
导演李成才带着102位中国摄影师,
一共去到了中国27个省市,
和世界上的7个国家。
3年的时间里,拍摄到了许多
对世界有着重大影响的中国植物:
新西兰奇异果源自中国、
中国的桑树影响了整个文艺复兴、
所有国际大牌所用的丝绸,
都来自生长在中国的桑树;
常常出现在梵高、莫奈画中的花朵,
正是中国的蜀葵……
另外还有许多中国植物之“最”,
都是首次被完整拍摄到:
新疆,600年的苹果树,
浙江天目山,五世同堂的银杏,
青藏高原,最古老的1600年桑树……
地球上植物大约三十万种,
近十分之一生长在中国。
李成才说:“我觉得中国植物最伟大的地方,
是塑造了中国人、甚至人类的审美,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将来拍摄植物类的纪录片。”
撰文 翔宇
2019年9月,《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纪录片在CCTV9上线,豆瓣评分8.8分。很多人都说这是BBC的范儿,每一帧都能做壁纸。
一共有102位中国摄影师参与了拍摄,他们花费3年的时间,去到中国的27个省市、以及国外的7个国家,寻找和记录下很多厉害的植物……
摄制组也为中国微观拍摄创造了奇迹,为以后国内的同类型拍摄提供了借鉴。
竹子内部的维管束,第一次被展示出来。还有稻米发芽、茶叶腐败的过程、桑叶分泌乳汁的过程……它们都是中国人首次通过显微摄影进行展示,也是世界首次。
中国植物之“最”
这部纪录片一共有十集。将地球的46亿年,换算成24小时,类比之后就推演出了“38亿年第一个细胞出现”、“1.45亿年前左右第一个开花植物出现”、“12000年前左右的时候水稻出现”,而人类在最后的三分钟才登场。
水稻、茶树、桑树、大豆和竹子,这五种大宗植物分别拥有独立的一集。花放在最后一集,是刻意而为之的。导演李成才说:“花其实就是植物的生殖器,是为了传宗接代的,而人类总是赋予它们太多的意义。”
水稻
六千多年前,水稻已经成为中国人依赖的一种粮食。今天,水稻是世界三大主食之一,在全世界113个国家生根。从中国出发,水稻改变了日本的饮食结构,让他们从以鱼肉为主的饮食,变为以米饭作为主食。后来,水稻又进入欧洲人、非洲人的餐桌,甚至成了全球婴儿最爱吃的辅食。
茶树
两千多年前,茶进入中国人的饮食中。1000多年前,茶跟随遣唐使东渡日本。
400多年前,茶发酵过的叶子来到了欧洲,在接下来的一两个世纪里,征服了扩张中的大英帝国。今天,全球有60多个国家种植茶树,30多亿人口饮茶。
大豆
唐朝年间,大豆跟随鉴真和尚来到日本。在那里,鉴真教会僧人制作豆腐的方法。大豆和豆腐,又通过佛门传向民间。豆腐富含丰富的植物蛋白质,很快成为日本餐桌上重要的成员。
两百多年前,大豆走进了美国人的饮食、牲畜的饮食,也走进了制造业,成为了工业体系中的一环。
桑树
五千年前,中国古人生产出了丝绸。
为了得到丝绸,全世界开始对桑树展开追逐。公元12世纪,桑树与中国的织造技术一起,来到了欧洲。
15世纪,佛罗伦萨著名的美第奇家族,通过种植桑树、制造丝绸完成了资本的积累,他们又用积累的财富,对艺术家进行赞助,开启了文艺复兴。或许可以这么说:文艺复兴的诞生,也有桑树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猕猴桃
100多年前,一位名叫威尔逊的英国探险家,来到湖北宜昌,发现并带走了当时还被称作“羊桃”的猕猴桃。
1904年,猕猴桃跨越半个地球,来到新西兰。在这里,猕猴桃成了大受欢迎的“奇异果”,新西兰也因此发展出了完整的水果产业体系。如今,猕猴桃远销世界59个国家和地区,也是新西兰的国果。
中国人拍的中国植物,BBC也无法超越
在李成才之前,国内除了十几年前陈晓卿拍摄的《森林之歌》,围绕森林里的动物讲述了生态系统之外,很多年都无人涉足植物类的纪录片拍摄。
哪怕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投入拍摄最多的是人、紧接着是动物,植物纪录片是最少的。而拍摄难度,却恰好相反。“一方面因为植物不会‘说话’,另一方面它的行为和成长极其迟缓,周期耗时过长。”导演李成才告诉我们。
BBC最早开始拍摄植物纪录片,比如《植物的私生活》、《植物之歌》、《生命》等等。只拥有4000多种植物的英国,却是最早觉醒的国家。中国的植物,已被认知的有35000多种,是整个欧洲的三倍,却一直缺少一部像样的纪录片。
“与BBC相比,它首先是中国人拍的中国植物,加上我们对中国植物的情感,这两点他们都不具备,也很难超越。”
在2016年之前,李成才拍了很多金融题材的纪录片。跟他固定合作的几十个人,是中国唯一一个拍世界题材周期长达14年的团队。
“《大国崛起》、《华尔街》、《货币》是把世界的故事讲给中国人听,《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却是把中国的故事讲给中国人听。”
2016年的4月,第一个策划案完成。李成才一边拜访各个学科的植物学家,一边求朋友介绍有高海拔拍摄经验的、有植物拍摄经验的相关朋友,102位摄影师就靠“求人”组建成了。李成才苦笑说“没得挑,也由不得我们”。
除了外拍,还有一部分摄影师负责棚拍。虽然没有艰苦的环境,但要学会使用土壤、理解光合作用,每个人都要看完李成才列的植物书单,集体看BBC的自然类影片。
去青藏高原,探寻中国植物之“最”
青藏高原是拍摄的重头戏。因为它诞生了中国的水系,除了南北极之外,这里是第三极,很多中国植物,比如桃树、桑树的故乡,都在青藏高原。青藏高原这些长在4000米以上6000米以下的植物,比如绿绒蒿、雪兔子……成为此次纪录片中拍摄难度最大的一批植物。“光在这里待着,摄影师的智力水平都会下降。吃、喝、拉、撒、住,一切都是问题。”
让李成才印象最深的是拍摄塔黄的经历。通过多年的生长,塔黄才能开花,这是它的成人礼,也是它的死亡仪式。
塔黄生长在青藏高原偏远地区的流石滩上,这是中国非常有特点的一种生境。四周都是碎石,连只蚂蚁都很难见到。
高原环境恶劣,传粉的昆虫种类极少,生长在这里的植物普遍存在传粉难的问题。但塔黄在自然条件下繁衍种子的成功率很高。
李成才说:“拍摄塔黄的内部时,几个摄影师都震惊了,像玻璃一样的透明苞片,形成了一个天然温室。昆虫在里面繁衍,就是你给我一套房,我就能繁衍下一代。”
拍摄时正值雨季,为了找到塔黄,队员们两个人一组,分成三路,花了整整3天,寻遍了整个山沟才找到。要记录它的生命历程,摄制组需要不停地变化拍摄地点。
为了驮运设备,摄制组找到藏族牧民把马借给了他们,正准备抬设备到马背上时,这匹马突然一跃而起,马脖子上刚栓的绳子竟缠住了录音师的脚,被拖拽出5、6米远,录音师才挣脱出来。
历经3个月,摄制组不仅拍摄到了日照中的塔黄、雾中的塔黄,还有雨景、冰雹、彩虹等生活在各种独特生境里的塔黄。李成才说:“塔黄的美,在于她的坚强,4000多米的海拔,蛰伏4、5年之久,只为了能够生存和繁衍。这一点和人类是一样的。”
但即使做好了拍摄前的一切准备和调研,依然有遗憾。“夜景的塔黄,就没有拍到。可能是时机不对,可能是弹尽粮绝。”
奔赴其他地区的摄影师也遇到了困难。有一组人来到非洲马达加斯加,拍摄黄花蒿是如何引种的,这里是一个疟疾区域,摄影师们赶到后又碰上了鼠疫。另外一组人拍茶树时,下山赶上了暴雨,只能从山上往下滑,一不小心滑到了马蜂窝上。
拍摄团队有一位女导演叫周叶,很多人问她觉得拍摄艰苦吗?她的回答是:“我实在无法表达你们问的艰苦是指什么,在我看来,在密林深处和蚂蝗打交道、和蛇打交道,都是拍自然类影片中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为珙桐开花搭建6米高摄影棚,
超高速拍摄桑树的弹粉瞬间
在所有植物的拍摄中,珙桐的拍摄是最复杂的。珙桐是第四纪冰川之后保存下来的“地球遗民”。珙桐花开时,两片垂下的白色苞片形似鸽子,也被称为“鸽子树”,在适宜的温度和阳光下才会开花。拍摄之前,最重要的就是掌握珙桐的开花时间。
摄制组提前一个月到了峨眉山,观察珙桐开花的时机,摄影师更是提前半个月就蹲守在山上,熟悉环境。植物专家到了现场考察后,最终挑选了一棵可能开花最早、花朵最饱满的珙桐树。
考虑到珙桐树非常高,摄影师也需要长时间”蹲守”,所以搭建的延时拍摄棚非常大胆:一个距离地面6米高的拍摄棚。大家先在地面距珙桐枝条近3层楼高的位置,用装修的脚手架叠加了4层,每层再用简单的铁丝进行稳固,摄影师亲自动手做幕布。
在这个“简易”的摄影棚里,有三个机位全面记录了珙桐的开花过程。因为担心珙桐的采光不足,还安置了生长灯和加湿器。
“前后一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珙桐开花的全部过程才第一次被展示在全世界面前。花朵竟有人脸那么大,大家都惊呆了。”
桑树,拥有植物界最快的弹粉速度,曾有研究人员计算过是每秒200米,“相当于手枪子弹出膛的速度。”同样是靠风传播,松树花粉靠的是气囊,而桑树花粉只能凭借自身的爆发力,将花粉尽可能远的弹射出去。
为了拍到桑树弹粉的瞬间,摄制组剪下了桑枝,养在自己家的花瓶里,铺上蓝布,打上灯,每天观察。李成才说:“弹粉速度太快了,即便不眨眼地盯着,也只能看到花粉喷射出来,根本捕捉不到弹射的瞬间。”
如此快的弹粉速度用什么设备才能记录下来?摄制组先用手机设置10倍慢速,效果不尽人意,后来又用高速摄影机,但成本过高。观察两轮之后,决定先实践。
当时北京的桑树雄花弹粉已经快结束了,很难再找到成片的雄花。大家只好连夜驾车赶往承德,那里的温度比北京低,桑树刚刚开始弹粉。
“找到即将弹粉的桑树,从凌晨五点开始盯。摄制组分成两班,一班守在摄影机前,盯着屏幕;另一班守在树下,盯着雄花。”虽然温度渐渐升高,但镜头里的几朵花却不见动静。“当时大家都挺绝望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自己希望,忍着。”
直到下午五点,一朵雄花突然绽放,像弹射开关一样。“从大家的表情上看得出来,很兴奋,但没人顾得上说话。”能够拍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光线变暗之后,雄花就停止了弹射。
“最终也只拍到了10个镜头,但这个瞬间太美妙了。”
究竟是哪些中国植物,在影响全世界?
“中国人不了解中国植物,不知道中国的植物究竟有多厉害,这是一件挺令人难过的事。”这也是李成才做这部纪录片最大的动力:“能拍植物,我就绝对不拍人。”
中国汉字里,草字头、木字旁的汉字太多了,以竹为偏旁的汉字,在《辞海》中大约有200个。《红楼梦》里没有植物,红楼梦是不存在的。《诗经》里没有136种植物,诗经也是不存在的。
时尚界用到的丝绸,就来自中国的桑树。李成才说:“假如评选最受人类尊敬的植物,桑树应该当选,因为它塑造了人类的审美,提供了人类的记忆工具。”
对西方文学和西方绘画艺术史影响最早的一种中国植物,学名叫蜀葵,是最早被引种到西方的花卉之一。它曾出现在梵高、莫奈、提香的绘画中,被当作一种信仰。
不同的植物,被带到世界各地的方式也不一样。最特别的是,有一类人是刻意来中国寻找植物的,大多集中在湖北、四川一带,被称为“植物猎人”。
英国人威尔逊,他花了12年的时间到中国寻找鸽子树(即珙桐)。他认识中国4000多种植物,其中有1500多种被带出了中国。
中国植物太伟大了,
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来拍摄
影片中最突出的一个标志,是李成才并没有用宝盖头的“它”,而是用“她”。“植物是万物的子宫,孕育了万物,而女性离生命最近。”
拍摄一部关于植物的纪录片,是李成才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一件事。他的童年,是在河北唐山的长城脚下度过的,放眼望去都是植物。
到城市生活之前,他并不觉得童年的生活有多可贵:“急着奔跑,急着逃离家乡,也不懂那叫诗意。偶尔回头望,我主观地认为我的审美,来自我儿时的成长环境。”
后来,他到南京炮兵指挥学院学习指挥专业,纯理工科。毕业后又到传媒大学读了影视文学,再后来到了电视台工作,正赶上中国纪录片刚刚兴起。
李成才被很多人看到的一个作品,是1993年的《捏面人的姑娘》,获得了上海国际纪录片银奖。这部片子之后,他正式到央视拍纪录片。之后就有了大家熟悉的《大国崛起》、《华尔街》、《货币》这些纪录片。
除了摄影师,影片中也请到了很多中国一线的植物学家作为顾问。而102位摄影师也因为熟读植物学方面的著作,最后变成了半个植物学方面的专家。“我总认为不是我,将来也是别人拍摄植物类的纪录片。”
他相信纪录片的力量:“我特别强烈地要求在城市里面生活的人,赶快补上这一课,因为只有真的了解了植物,才能知道世界的丰富和美丽。”
部分资料由《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纪录片团队提供
封面摄影:彡一石頁
难得看到的好片子,内容翔实,摄影极佳。长知识的同时也欣赏到自然之美,尤其是好几种植物源自常人难以抵达的青藏高原、雅鲁藏布江峡谷,观看此片随植物到那些地方旅行真是莫大的享受。拍摄者艰苦跋涉在高山密林、湿地荒漠,经历险困让人心生敬佩和感激,不过当他们在荒野与绿绒蒿、塔黄、雪兔子绽放如天国的景象相遇时,身心疲惫痛胀的同时也一定会感到无与伦比的幸福。先要感谢制作者把我们带到那样绝美丰富的植物世界。
不喜欢的地方:脚本频繁使用拟人化的口吻讲述植物的枯荣演变,虽然可以理解作者对植物的深厚情感,但这种不甚正式的表述方式与解说员饱含深情、故意拖长的声音结合在一起,听上去太过通俗甜腻,毕竟观众主体不是烂漫幼龄的小朋友(转念想,若专给小朋友科普,这种不真实的抒情腔更要不得)。也许这是国内自然类纪录片的共通腔调,一脉相承于三四十年前《动物世界》旁白的沉醉忘情。以至于当科学家、探险者出现在片子里,听到他们正常说话时会觉得如饮清泉。
另一个感觉是后面几集编排不够精当,如园林花卉篇,内容零乱和重复而且占比太大。心里有疑问,如果大树杜鹃这样的冷门植物被选录,为什么没提到漆树?产出生漆的漆树在艺术与技术史上的地位被完全忽略,也许是个缺憾。
还有,对于介绍传统花卉培植技艺中的“劈梅”一节,很难认同。人工截取老梅梅桩,在上面嫁接幼枝,以取得老梅新芳的观感,对这种人工制造的畸零之美不能接受。不觉得这类传统技艺会给世界园艺带去健康美好的影响。
镜头一开始是一个层层剥开树林深处的镜头,一个身影在寻找,寻什么?寻根,水稻从何而来?野生稻,看着像一种普通野草的野生稻,它的后代却养活了几十亿的人类。
野生稻被驯化为水稻,又如何成人类的口粮,除了水资源丰富的长江中下游平原的相得益彰,西南山区的人们用智慧为水稻开辟了新家园,中国工程史上的又一大壮举诞生了——梯田。山有高,水有多高,梯田有多高!
水稻被人类驯化后的一生被完整记录着,育苗,种子的发芽,移苗分栽(插秧),薅秧。
薅秧时与秧苗真假难辨的稗草,记录片里给出的最显著的特征是叶耳(禾本科植物特有结构),但以本人小时候劳作时大人教的经验是看叶片,水稻叶片中间最大的叶脉是绿色的,而稗草是白色的。不过水稻的叶耳也非常明显。秧苗时期的稗草没有被尽力除干净,他的果实就会在收稻谷时掺进稻谷里,煮饭淘米时再捡就非常麻烦了。小时候去邻居家吃饭看看谁家米饭里的稗子多不多就知道这家人懒不懒。
薅秧是时节性的活路,等秧苗长大些再薅秧或还没薅完,水稻叶片边缘锯齿变硬,会在手臂上拉好多道口子,又痛又痒。
接着就是水稻扬花授粉受精,这时候满田稻花香,满田蜜蜂飞舞。完成受精,水稻就进入灌浆期,老家农人把这一时期叫“一柱香”。这时候的水稻果实里是香甜的浓浆,也是鸟儿的最爱,农人会通过假人、放鞭炮等方式对鸟儿进行驱逐。在水稻扬花授粉期,纪录片里提到了一个意外,杂交水稻的先驱——雄性不育系,意外的意外,水稻意外的雄性不育,被人意外的发现。于是杂交水稻打开了水稻栽培的新篇章。
随着谷子成熟,稻谷坚实起来,稻穗慢慢低头,农人把这一时期叫“压平”。水稻完全成熟,整个田坝都是金灿灿的。接下来就是水稻的采收,割稻、打谷子、背谷子、堆稻草。稻谷被运回家要及时的晒干,遇到连日阴雨稻谷被焐出芽就糟糕了。晒干的稻谷去壳就可以煮一锅香喷碰的米饭,小时候每年吃的新米饭至今记忆犹新。
这一系列的纪录片看似自然科普,其实也是历史题目。探讨的是植物缘起与影响,依赖化石、文献、既有研究做出的讨论。
如果把这十集看作一篇论文,第一章“植物天堂”算是导言,讲解中国自然环境的特别之处,更准确地说是青藏高原崛起对中国各地气候和植被的重大影响:挡住了可以吹往西北的西南季风,也挡住了北方南下西双版纳的寒流;加强了东南季风,使得中国北纬三十度左右的地区呈现与世界同纬度地区截然不同的面貌。而众多被称作活化石的动植物,也剩存在这些区域。由此带出这些独特而珍贵的植物对于世界的价值和影响。
单独成章的几篇(水稻,大豆,茶,竹子,桑)思路清晰比较容易跟上,偶尔有小时候写歌颂植物作文的感觉。特别是结语几乎可以做“感动中国”颁奖辞。
水果、本草、园林、花卉则是不同植物混搭,但选材思路不明显。水果篇是比较活泼的,选取的也是日常熟悉的水果,又有科普干货,比较看得下去。花卉篇到快结尾我才知道主题是花,开始一直以为是在极端条件下的突破局限的植物(大树杜鹃,绿绒蒿)。园林篇和花卉篇的议论又有某程度的重叠。一些转场画面会有误导,比如秋日庭园多次用银杏和红叶,令我一度以为秋天会讲观叶植物,其实只是表达季节变换而引出菊花而已。
总体上在与外国交会的部分维持了客观的叙事风格,比如讲到植物猎人采集标本时语调和用词都比较中性,但对植物的感情和人类对植物的作用倾向积极—当然,人类暂时也没法得知植物对这一切的意见,这些看法可以看作人类的“一面之词”。
印象最深是人类对植物驯化的方向,和栽培植物的“不听话”时刻。对于作物,要求是结实大、不掉落等人类收割(稻米、大豆)、占地小(匍匐到站立的大豆),高度容易管理(茶、桑);对于花朵是开花大,颜色多样艳丽;对于果实是个头大、口感好、耐储存运输、甚至无籽.....每一样在野外环境性价比不高(耗费能量大,吸引天敌,但受精播种效率未必相应提高)的性状,因为人类的需求和照顾达成一个新的平衡。这是植物对栽培环境的适者生存。但并不代表她们每一代每一个个体都延续这种“听话”:一些栽培水稻会出现其野生祖先的性状,种子长芒刺,成熟即掉落地上等;月季遇到极端天气会不开花只长红色边缘的叶子来积蓄养份。“听话”“不听话”都是本能, 基因不定向的变异则为可能面对的各种自然或人为环境提供延续生命的希望。曾有人赞美造物主对生物的精巧设计,其实那不是设计,而是一场场残酷淘汰下的幸存者。而被淘汰的基因,也可能在日后重新表现出来,环境与基因都处于不停的变化与互动中。
另外一个惊喜是对中国植物老祖宗们的展现。新疆苹果王,千年的桑树,喜马拉雅山的光核桃......它们不仅仅活着,而是依旧在开花结果,依旧旺盛勃发。正如植物学家说,是带着一种敬仰去看光核桃树的。这是生命对生命自发的尊重。
对人类的影响由资源性变成精神性的一部分也讲得不错,在梅兰竹菊和荷花中人们寄予的精神的确是中华文明重要的一部分,也有提及日本对茶道和豆腐料理的精神升华。
然而无论是实用还是审美,都有残忍的成份。桑蚕结茧后便是死亡,劈梅在现在看来有种刻意的不适感。想深一层,人与动植物相伴走过漫长的岁月,缘起与动力,都是互相利用而已。对于动植物来说一切为了生存,对于人类来说,生存之上又再满足更多的欲望。
我倒是很期待,制作团队有没有兴趣做一个姐妹篇“影响中国的世界植物”?文化和物种的交流从来不是单向的。蕃薯,玉米,西红柿,辣椒,胡椒,胡萝卜,今日华南市区多处可见的美丽异木棉,蓝花楹,法国梧桐等,外来植物同样在丰富我们的味觉和视觉享受,变成了极其日常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