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我是开始凋谢的花瓣,一有微风掠过我也会战栗不止。即使受到别人一丁点的蔑视,我也会痛苦的只想死。我总有一天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心理学中的「边缘人」,指的是精神上的先行者,有自己独特的思想与信念,也因为其独特性,平常人难以理解;他们在生活里大部分是颓废,内向与社会几乎格格不入的。
相遇前 剧的一开始,主人公永田就带着创造与众不同的东西的信念而成为了剧作者。当他没有思路的时候、不被认可的时候、深深绝望的时候,他依旧相信自己的才能,固执地捍卫自己。东西方文化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东方人不崇尚“自我表达”,集体永远大于个人。日本又是将这种“我死都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的隐晦的文化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可见明知道大众不欣赏自己的作品,甚至剧组里的人都不认可自己的能力,也能在被伤害之后盯着对方说出 “诋毁别人后直接道歉的话就没有关系,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放开侮辱你了?” 这种话,男主是一个多么自我多么高自尊的人。这样的性格加剧了男主的边缘化,使他很难与人有所亲近。 就是这样一个人,遇到了同样与众不同的女主。她的“频道”好像和大部分人不同,觉得“落日太过耀眼而可怕”,“在感动和高兴的时候会大哭”...她又是一个不求回报的无私给予者,甚至“善解人意到了让旁人都觉得委屈的地步”,这又亲密又让人感觉安全的距离,深深地吸引了男主。那句“家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真是一个边缘人最最动人的告白了。 相遇后 “愉悦感这种东西会沉在悲哀的河底隐隐发光。” —— 太宰治《斜阳》 永田清楚地知道女主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却固执地坚持,认为她理想中的一切必须由他来百分百地给予。因此那些短暂的虚枉的幸福糖果,他给的非常谨慎。这其中的心理是什么呢?对此我还特别采访了我的男朋友: 我:如果你是一个一事无成一无所有的人,我想要的一些能够让我开心的东西(前提努把力不至于倾家荡产),你会给我吗?” 他:“取决于我能给你一次,还是能一直给?” 我:“一次。” 他:“那不会。” 这可能解释了为什么男主永田一再坚持迪士尼是奇怪的地方、不带女主出去吃饭,自己却吃着咖喱买着自己喜欢的书、小心践行着混吃混喝的角色,结尾却说 “我想要带你去国外的游乐园... 想要带你吃最贵的河豚料理,我们夹一大筷放到嘴里...” 靠着这种种近乎于自虐的矛盾言行,将男人的自尊牢牢地握在手里。 大家都觉得男主渣得理所当然,女主百依百顺傻地彻底,好似男主内心毫无波澜一般。他可能偏执,可能自私,可能敏感,可他绝不是一个有共情障碍的冷漠者。因为在独白画外音中,男主角数次清晰的道出了自己的无能、直面着自己的逃避,只是这种自责同自尊一直在纠结抗衡; 他内心的痛苦,一点儿没有表达过吗?不,全剧中出现三次的奇怪自白 “(这种感觉)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 就是这种痛苦的无助的感觉,最早是因为写不出好的作品。这种痛苦的感觉,在和女主相遇后曾短暂消失过。但是当他深深地爱上女主,却又残酷地认清自己的才能没有办法给她带来幸福后,那种感觉又加倍地回来了。可能正是因为女主的温柔,让他越发感觉无能,甚至到了愤怒的地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男主后来搬出去住,台词中写的是 “她的存在让我觉得焦躁不安”,可能看不到她,这种心理负担会少很多吧。 在临近结尾自行车上的告白真的有打动到我。 “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是天使呢... 其实呢,一点儿也不顺利,是我不够有才吗?哈哈,为什么一直是我在自言自语呢?我的天使啊”(这里日语其实说的是 かみさま “神”)一个打死都不愿吐露自己真心的人,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卑微这样的脆弱,大家真的觉得他渣到骨子里了吗? 再引用太宰治的一句话:“是等待的人更痛苦呢,还是让人等待的人更痛苦呢。” 我觉得大家都可以细细体会一下。 我想给自己的东西,我都给不了,更何况我想给你的东西。 我做不到。 而你却固执地相信我可以。 最伤感的感情,大抵就是如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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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影节放映的这部日本电影《剧场》,看时恨不得隔五分钟暂停一次,找人吐槽男主角的行为有多么气人。当然,这个行为不可能实施,我只能强行“胸闷气短”地看完,差点憋出内伤了。
结束的刹那,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这电影分分钟能把人气死,但的确是拍得不错。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剧场》的故事,大抵是:“爱让我们成为彼此的失败者。”
从高中开始热爱戏剧的剧作家永田,典型的“东漂”,一个在各个层面上都“漂泊”着的“边缘人”。他自命不凡,无比自负的同时却又无比自卑,没办法融入主流社会。其所处的“愚者”剧团,规模小、风格冷门,经常收到差评,濒临半解散的状况。
影片开头的一幕,走在路上的永田就像个流浪汉一般,在都市潮涌的人流里格格不入。他在一幅画前停驻,偶遇了同样驻足观看的女大学生沙希。
永田向她搭讪,用的却是“穿着同样鞋子”这样奇怪的借口,甚至说出了“不好意思,我想请你喝饮料,可是我没钱,没办法请客,所以放弃”这种令人尴尬到不知所措的话。
但性情温顺、梦想成为演员的沙希,却莫名其妙而又理所应当地被这样的永田吸引了,不仅付了饮料钱陪他聊了一天,之后还和他谈起了恋爱。
沙希在性格上和永田几乎走向另一种极端,她会在感动和高兴的时候大哭,用最外露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真情。
在让沙希出演一部戏剧并收获好评后,永田不再让她继续演戏。身无分文的他搬进了沙希的窄小公寓里,成了一个世俗意义上的“软饭男”。但这远远不是最过分的,他时常会怨恨沙希正常的所作所为,并且利用她的善良去不留余力地伤害她(有点类似于PUA但本质不同)。
这么一段漂泊而又充满痛苦的关系,持续了将近七年。电影的主线就是刻画这段恋爱长跑中的点点滴滴。两个人在这段关系中彼此消磨,彼此变成了比原先的自己更不堪的模样,直至失败的终结。
《剧场》改编自又吉直树的同名小说,他正是此前大热的日剧《火花》的原著作者。曾经长达十年不得志的经历,让他能将怀才不遇者身上的泥淖与血肉塑造得淋漓尽致。
在遇到沙希之前,永田总是对自己平庸的剧作天资而感到痛苦。与沙希交往,使得痛苦感短暂得消失了一阵子,但随后在认清自己的软弱与无助后,痛苦感又加倍回归。沙希的存在让他愈加发觉自己的丑陋,也加速了他的自我放弃。
附着在永田这个角色身上的,是一种无论多么自责,都没办法正视自我、改变自我的颓丧感。他会把自尊当成天大的事,即使这显得虚妄且毫无意义。
在沙希收到母亲寄送来的食材,说了句“母亲抱怨多一人份”的玩笑后,他便立马翻脸爆发,不给对方一丝解释的机会。这样的例子在两人的日常生活中甚至发展为一种常态,沙希只能以更加小心翼翼的方式来面对永田,保护他的脆弱。
之后有一段戏,进一步将两个人之间“良心债”的平衡与隔阂关系,拍得玩味且深刻:
赖在沙希家不走的永田,为了躲避交电费,对女友直言:“我想不出给别人家付电费的理由”。为了躲避这种谈话,他总要装出一脸忧郁,并假装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上,打了一整夜的游戏。直到第二天沙希出门上班,他才扔下游戏手柄,放松,躺平。
永田愿意背负这种“良心债”,沙希愿意纵容这种“良心债”,两个人一起任由这份“债务关系”中的顽疾蔓延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尼采在《快乐的科学》中曾如此写道:“自由的保证是什么?是对自己不再感到羞耻。”这句话放在永田的身上,再贴切不过。
永田的种种行为简直不能为正常人所容忍,但在他敏感的内心中,其实也知道自己是多么低劣的人。巧妙的是,永田的心理动机以独白的方式出现在影片的各个节点中。
每当他做了一件令人白目的糟事,他的心理独白就突然浮现在我们的耳畔。这些独白并不承担推动情节发展的任务,只是为我们揭露他为什么总会陷入到“自责—逃避—自毁”的恶性循环当中。
影片的前半部分描画了永田在爱面前的自甘失败,后半部分则将叙事重心逐渐转移到沙希身上。她开始酗酒,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永田的不满,并且主动选择脱身。
在视点的一点点扭转中,我们也开始理解沙希在这段关系里扮演的失败者角色。
当永田发现沙希不再如往日一般温柔时,他仍旧没有做出太多改变。直到她终于放下这段感情,永田才追悔莫及,七年来第一次对她表明了真实的心意:“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就是天使……天使啊,你要一起坐后排么?”听上去很感动,却更加暴露出自卑自负的永田“撞了南墙才回头”的心理。
此刻的表白短暂地安抚了沙希,却反过来让她离开东京的心变得坚决。两者在爱情关系中的不对等,面对现实的成长速度的不对等,让沙希产生了自厌感。
其实七年前,她在来到东京后就马上发现,自己不可能成为一个女演员,其实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她一直怀着奇怪的罪恶感在找寻放弃的契机,如果没有永田这个失败者的陪伴,她可能回去得更早、放弃得更早。永田的表白,反而加快了她放弃的速度。
有趣的是,《剧场》在最后还设计了一个反转,这个反转解释了影片七年的时间线在处理上如此模糊,人物状态的处理为何总带着些许失真感,以及男主的内心独白为何总是突然浮现。(由于这个反转是影片核心的叙诡设计,在此就不过多剧透了。)
由此出发,其实《剧场》这部电影讲的也不单单是“软饭男”与温柔女之间颓丧的恋爱物语。行定勋想要在影片的这种双重性中凸显出两个方面,一则是自我在两性关系中如何呈现与作用,二则是对现实与戏剧关系进行反观。
这段爱情长跑让他们成为了彼此的失败者,陷入到一种必然会走向离散的戏剧中。演绎出来的生活实则是剧场,那么剧场又何不是对生活的一次反身式的注解,乃至彻底包裹?
然而,剧场无法让人拥有重新生活一次的机会。在戏剧中,重来是被允许的;但在生活中,言词和行为都在发生的时刻落定。
从这一层面上,《剧场》足以让人联想到去年乔安娜·霍格的《纪念品》、阿莫多瓦的《痛苦与荣耀》,以及菲利普·加瑞尔的《狂野天真》。
当然,行定勋缺乏在这个议题上更为深入的能力,这也让最后的设计更多流于煽情的表层。
很多人总会下意识将行定勋与岩井俊二放一起比较。他作为副导演,曾经和岩井俊二一起拍摄了《燕尾蝶》、《情书》、《四月物语》等不少日本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
在独立拍片之后,他的身上仍带有岩井俊二的影子,比如在多重时空交织的结构中赋予文学性,又如非常重视光影视觉呈现上“日式标签性”的柔美恋旧气息。《GO大暴走》、《日出前向青春告别》、《在世界中心呼唤爱》这些作品里,镜头中屡见不鲜的是人物处于青春状态中的迷茫、痛苦与感伤,以及他们在融入社会时所发生的一系列对撞。
而行定勋近年来的作品,尤其是2018年的《河畔》与今年的《剧场》,还是可以看出,他想要走出以往的窠臼。他想办法让自己的电影不再那么取巧,朴素化的同时,也进一步探讨日本年轻人的生存现状。
看哭了。 是的,今年居然看哭了一部电影。可能是最近太缺乏安全感,也可能是又吉直树(《剧场》原著小说作者)的“自卑丧”太切合自己的感受了,总是很容易被击中。 其实,一直到那面墙倒下的时候,我才发现内心被击溃。不管是《火花》还是《剧场》,作者又吉直树总是很客观的叙述主角有多么的伤人和沮丧,因为知道这2个故事都是以他自己为原型,但是他为何要如此详细的展示自己的“渣”了?
因为是真的对自己当初怀有憎恶,更是因为当初真的深爱着那位,所以才会如此地把自己的“可恶”展示得如此具体。
又吉对情感中男女纠缠的关系,描绘得非常真实,应该就是他过往的片段,因为这世界很多事情在感情里是不讲道理的,也无法用理性来解释,我们会震惊于永田的渣和沙希的忍,但是他们就是深陷其中,纠结且痛苦。
山崎贤人扮演的永田从头至尾的画外音表述,其实也是自己在为自己过去的鞭笞,所以才能将观众的怒气和怨念转化成后续那一部分无可抑制的悲伤。 又吉直树曾经在谈话节目里提到过交往时间最长的女孩子,是他在22岁的时候,在一座神社前偶然遇到的陌生人。在一棵大树前,两个人发现了谁都不会注意的掉落的青涩果实,这让又吉产生“她应该能理解我”的感觉。而电影里刚开始则是,在无人关注的街道上,永田发现了橱窗里一幅怪异的画作,而在驻足凝视的时候,有一位女生也共同驻足于橱窗前。
就是那一瞬间,突然就找到了认同感。
“她懂我”的认同感,如同soulmate的精准时刻。 那可能是电影里山崎贤人扮演的男主角永田最勇敢的一次,也正是因为他那次的勇敢跟随,说出了那句“我想请你喝一杯冷饮,但是我没有钱”,然后让沙希对他产生了非常大的好奇。
但是正式约沙希出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沙希正在被其他的路边的男生搭讪,但是永田却并没有勇敢地上前去拯救沙希,而这样的事情在后续以及很久之后,沙希再说起的时候都曾出现。
永田他的种种行为忤逆正常人,是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自卑且自怨自艾的典型角色,其实每个人都是如此,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但是又害怕自己比大众还不如,有些人能很快地接受,而有些人一生都无法接受。于是就陷入自虐和自卑的反复中,伤害自己,也更伤害他身边亲密的人。永田当时因为高中时代被同学激发了自己与众不同的点,从而投入到舞台剧。他总认为人这一辈子要去做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但是他至少是勇敢的迈出去了,去摸索去挣扎,即使是一事无成,即使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是对自己也完全没有信心,但是在这方面永田偏执着,他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他的过分自尊认为自己编剧的戏没得到观众肯定,同事帮其分析原因,他一概否定,甚至攻击对方,因为他只剩这一点能让自己的自卑不冒出来。
而戏剧事业上的寂寂无名,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庸才,才是永田自我封闭自怨自艾的最重要原因,他怕跟人聊起事业的话题,他害怕沙希发现他的无能和废物,他自我封闭在自己安全圈子里自我伤害,而沙希恰好就是给他安全感的那一位。
所以,他也伤害沙希最深。
“这里永远是安全的”,沙希说自己小屋是安全屋。其实那也是永田的安全屋,而一直到最后,小屋其实也不是永田的安全屋,有沙希的地方才是。
“我不喜欢走得比我快的人,我也更讨厌走得比较慢的人,我只喜欢和我用相同速度走路的人”永田对沙希说过这句话。 其实沙希和永田一样,也有着从事舞台剧创作的梦想,但是沙希是到东京后很早就开始放弃这一点,本打算回到家乡放弃这一点,但是她遇上了永田。可能在其他人眼里,永田只是一个不得志的吃软饭庸才,但是在沙希当时的眼里,是一个当时能给予她信心的人,至少有人代替她在坚持着。
沙希在舞台剧表演方面有自己的魅力,而永田却从此不再用沙希,当他享受沙希为他创造的生活,却屡次出轨其他女人,他每次要带回水泥砖,是因为良心上他是内疚的,感情忠诚的人让他觉得害怕,他知道沙希是一个他生命中更美好的事务,但是他可能没办法去接受如此具体,更加美丽的部分去融入到自己悲惨的世界。
他习惯了自己的卑劣结局,他会认为自己不值得拥有快乐,甚至认为自己“没有让别人开心的能力”。 他不敢接受别人的善意,他害怕自己还不起,也不敢承担任何责任。当女友希望他一起为将来考虑时,负担电费,原本心安理得吃着梨的他就再也不敢继续吃了,然后死撑着跳开这个话题撑到天明。 沙希终究是他的神明和天使。
橱窗前的驻足,长久的陪伴,默默的支持,以及最后的鼓励。
沙希如同天使一般在这段感情中为永田一直在付出。沙希知道永田是一个自卑敏感的人,但是当初对他的爱和才华的承认是真心的。任何长久的关系,难处就在于你们会逐渐认清彼此的全部真相:真正的彼此也许并不怎么迷人。你们都会在某些时刻软弱、自私、愚蠢……人性的全部都涌到你们面前,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是,爱情的意义和魅力也就在此:当一个人在看清你的全部之后,依然愿意和你在一起。 沙希推了永田最后一把,在她离去的时刻。
她为了鼓励他继续往前,开启下一段旅程,她最后以对永田的“感激”的发言去洗刷了他一直放不下的愧疚和自卑,要求他轻装前行,不要去害怕变化,而应该是好好更努力地展示自己的内心。在某种层面上,永田对沙希而言,是她留在东京的理由,是她坚持当下的生活的依托,是她缓解内心的不安和让自己觉得没那么可怜而活得有些许意义的解药。 在这个世界,英雄有英雄的生活方式,去披荆斩棘,去乘风破浪,无所畏惧,把每一次伤疤当成自己的勋章。而卑切者有他们的选择的道路,长久匍匐在黑暗中,累了就退几步,他们只能在长久的黑暗里盯着远处的微光,路可能长,甚至不会出头天,但是最后每个人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到达自己的终点。 观影时的感同身受的烦躁和怨念,在墙壁倒塌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光亮了,之前的卡着的情绪界限也就就此打破,在剧场的台上,永田眼神清澈的演绎着他和她的故事,剧场下方的座位上,那个曾经坐在单车后座一起看樱花的神明,泪流满面。 去见你最想见的人,一起去吃好吃的,一起看晚霞,一起看书……
这么简单的事也不能做到。
或许,遗憾才是人生。
我估计日影《剧场》(劇場 2020)百分百会激怒女性观众,可能也会激怒部分男性观众吧。原因就在于本片男主永田的自卑性格,以及因此造成对女主沙希的不公。基本背景是穷小子永田有从事舞台剧创作的梦想,却不得不依靠女友沙希来养活自己。他的种种行为虽忤逆正常人思维,但事实上他也从未心安过(真正心安理得者不会反思也不会逃避更不会苦闷)。本片似乎是要向观众呈现一个自卑者的典型角色。既然行为因自卑性格而起,那么,我们不妨试着对这种典型的自卑性格作个侧写,并就行为背后的性格原因稍作解释。
自卑者永田的一个基本特征是有自虐倾向。当然,伴随这种倾向的还有他愿意时刻保持着各种负面的情绪,或背负某种道德谴责甚至良心的不安。
过分自尊。当然,这不好说是自虐的一个表现,任何人都可以有这个心理倾向,但自卑者可是用之对抗全世界。对于永田来说,他的过分自尊是表现在拒绝接受任何人的意见已经到达刚愎自用的地步。自己编剧的戏没得到观众肯定,同事帮忙分析原因,他一概否定,甚至,以刻薄语言回敬提意见的同事,表现得过于敏感,显然这表明他已受到伤害。当一个人达到油盐不进,行自尊之名只为保护他那易受伤的心时,那么,他离自虐就不远了,因为接下来所有的事都要他自己扛。
愿意背负良心债。永田通过沙希的表演扭转了剧团的颓势,却从此不再用沙希,这是很自私的。因为两个人同时追逐舞台剧梦想,他们的生活将无以为继。当他享受沙希为他创造的生活,却屡次出轨其他女人,虽然没人让他背负道德的十字架,但他每次是要带回水泥砖的,显然这是他对自己不自律的行为一种自我惩罚。良心上他是内疚的,但他不想克制。当一个人愿意忍受内疚而达享受的境地时,他就到达了自虐的边缘。或许这就是他对沙希这种单纯且忠于情感的人既恐惧又尊敬的原因了。
自怨自艾。虽然说贫穷不是罪过也不是美德,但贫穷的确容易让人自怨自艾。所以,当沙希接到母亲寄来的食材、说了句玩笑话时,永田便很敏感地觉得伤自尊了,立马自怨自艾地认为自己是“靠吃女友父母寄来的食材生活的可怜人,活在羞耻之中,所以悲惨点也无妨。”沙希那句玩笑话只是说其母想认识他,没想到永田就这样自怨自艾、顾影自怜起来。虽然说起来我们都觉得可笑,但这确是他作为一个自卑者的典型性格特征,他甚至将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都归结到贫穷上来。这种性格,除了要忍受“自伤”的痛苦外,他有可能在众多事情的无力改变中慢慢陷入更为悲惨的抑郁。
自我封闭。为了避免受伤(无论是他伤还是自伤),自我封闭是良策。虽然永田自称不习惯跟陌生人讲话,事实上就是因为怕受到伤害;如果是相同的原因,他会很快也不习惯跟熟人讲话的。事实上,戏剧事业上的寂寂无名,才是永田自我封闭的重要原因,他怕跟人聊起事业的话题。自我封闭往往是一个人被遗忘的开始,或许这两者之间互为因果吧。对于永田,一个想在编剧事业上崭露头角的人,自我封闭只会给他造成更深的痛苦,若不寻求改变,这反过来又会加剧他的封闭。
害怕愉悦。被负面情绪支配太久的人,往往害怕愉悦情绪;经常闷闷不乐的人,也会害怕突如其来的快乐。如此习惯的结果,他会认为自己不值得拥有快乐,甚至认为自己“没有让别人开心的能力”。所以,当女友想去迪斯尼乐园时,永田只能以其他理由予以搪塞。
不敢接受别人的好。这也是自卑者的一个典型特征。不敢接受别人的善意,一是怕自己还不起;二是觉得自己不值得。所以,当女友为他买了一本杂志,永田变得特别生气,因为女友的这份温柔,在他看来是突显了他的丑陋,让他自卑感比以前更强烈,从而加重他的痛苦。当别人的善意是附有条件的时候,他就更不敢接受了。所以,当女友希望他一起为将来考虑时,原本吃着梨的,他就再也不敢继续吃了。
迁怒无名。不知道沙希骑回学校男生借她的摩托,有无测试永田的妒忌之意,因为若有妒忌,至少可证明永田对她还是有心的。结果是她根本搞不清楚永田到底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一个自卑者在这种时刻会惊慌失措的,因为他爱不起又恨莫名,所以,他只能一圈圈地骑着转了,最后迁怒于车。
患得患失。自卑者不仅害怕得到,也害怕失去。得到了,他怕自己不值得,没得到,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亏欠他,又倍感委屈。如此心态,他不仅无法跟人亲近,在工作上也无法跟人合作。所以,无所事事的时候,他不敢跟亲近的人“谈生活和钱”,接受别人委托的工作时,又怀疑别人对他的剥削。怀疑心重是患得患失者一个典型特征。
无法平衡工作与生活,无法作出取舍。永田试图重整旗鼓,继续剧本的创作,然而,无所事事已久的他根本无法平衡“生活”与“工作”。工作上不顺利的人,他要么会为生活而彻底放弃工作,要么将“不顺利”全归罪于生活。永田写不出剧本,他就迁怒于女友,即便女友的沉默,在他看来也像“嘈杂的声音一样”刺激着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结果,他虽以工作之名逃离了他现在的生活,但他仍然无法在工作上有所进展。他在已有的生活和未来的事业间徘徊,他无法作出正确的取舍。所以,永田“在酒醉时想见她,酒醒后害怕,偷偷后悔”,如此艰难抉择,让人心痛,但这的确反映出一个自卑者的典型特征:无法取舍。
害怕变化。自卑者希望生活一成不变。世界的任何变化对于生活无法改变者来说都是一次次的打击。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永田闻到了春天的气息,他都会恶心到吐的原因了,因为春天会带来新生和变化,而他仍将原地踏步。
自我否定。通常自我否定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自卑者永田来说似乎是好事。永田曾取得过一些不错的成绩,但这些成绩似乎成了他进步的障碍。他因此变得害怕别人的否定,更害怕被女友否定,哪怕她夸了一下其他人。当他最后发现他真的是才华不够时,这是他真正接受自身不足的时候,是他成熟的标志,也是他开启下一程的开始。好在此时,他仍得到昔日女友的帮助,她以自身的“罪恶感”洗刷了他一直放不下的愧疚感,让他轻装前行,让人动容。(文/石板栽花 2020年7月21日星期二 感谢猪猪日剧字幕组提供本片中文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