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初,香港经济持续飞越。1980年杜琪峰与甘国亮有份自主创作长剧《轮流传》,想不到剧集播出几集后即遭受腰斩。王晶临危受命,拍摄《千王之王》应对丽的电视台的《大地恩情》,杜琪峰便成为了《千王之王》的执行导演,又一次投入另一场战役之中。在流水线式的电视工厂,他能选择的只能是不停奔逐。 “那时候的我们很茁壮,来不及伤悲。”甘国亮说到那时候的杜琪峰与自己,这样形容。 而90年代后,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产业,香港都不断落寞,曾经坚强的人们开始伤春悲秋,不相信明天。 《柔道龙虎榜》是在寄语那个“来不及伤悲”的年代。 司徒宝选择了一种慢性自杀的方法:饮酒,欠债度日,荒废正业,营营役役…… 直到遇到小梦和tony,两个一直不济,但却,不停奔逐的人。 “司徒宝”就是香港人的现在,他们忘了他们曾经不停奔跑,才创造出了光彩靓色的“黄金十年”。而此时的他们开始对命运表现出了一番束手就擒的妥协姿态。脸上黯淡无光,嘴上一言不发。 小梦和tony,则是过去那个永远不知道失败为何物的青葱时代。 当香港人的现在撞到过去,就是那幕追逐的夜戏:小梦手上的钱撒花似得四处飞舞,蓝色的灯光映射在她的背上,衣裳飞舞,司徒宝的脸上渐露笑容…… 看到过去,看到过去的那种笃定与莽撞的前进,看到那些勇敢不懈的“来不及悲伤”,现在的他们看到了一种“希望”,是不是恍然间对这字眼错过了多年? 别习惯了失望与悲伤。 “柔道要先教你摔倒。”杜琪峰说。对于这部电影来说,是要告诉人们:摔倒了,不要忘了爬起来。 杜琪峰初次拍电影,大阵仗地来内地取景拍摄,集邵氏电影与新时代武侠于一身的名字——《碧水寒山夺命金》。热热闹闹,大张旗鼓,结果却是——铩羽而归。在新浪潮的名单上,无论是导演还是电影,这部电影被放置在一个豆腐块一样不起眼的角落。 回电视台拍电视剧,继续历练流水线的艰难作业,“如果没有学会怎么拍电影,干脆废在电视台。“一等就是7年。7年时光荏苒,小童也可以成长为少年,男女也已滋养难耐。 《暗花》《非常突然》,外界批评其风格太过剑走偏锋,难以入主流的眼。 开始拍《孤男寡女》《瘦身男女》,又被评论界大肆批评,认为他在向商业妥协。 每一次可能的摔倒,失意的边缘,即便在真正的落魄与失落时,杜琪峰也像司徒宝一样,在一条穷街陋巷上仿佛看到前方一个人的身影,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需要回头,行进在迤逦的灯光之下。 “那就是浪漫。“杜琪峰谈到了那个镜头,“电影是需要浪漫的一瞬间的。” 浪漫是一种不真实,是一种幻想。从当下看过去时,过去就是“幻想”,是小梦倔强的裙摆,是那些慢镜飘扬的钱币,是她相信一切的笃定模样,“我去左日本就会红”。她的脸上笑魇如花,没有悲伤,没有迟疑。 杜琪峰一直相信他的“浪漫”。这一点你可以从他近来的电影中看出来,他热衷于那种时间放慢的悠然一瞬,那种一切延长的视觉“浪漫”。 《柔道龙虎榜》,这个不登大雅的名字,也曾经是某些人口诛笔伐的借物与指向。这样的失败,他并不在乎。这是杜琪峰自认的最大“浪漫”,浪漫到令他自己相信,那部电影的许多瞬间,是他最喜爱的,只此一部。 从这电影里能读到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以及他对于香港的眷恋,比《文雀》要深情,比《放逐》要踏实。他的这种坚持与对于完美的执着,是他现在地位之所以一时无倆的原因。 他可能资质未够,但他来不及犹疑,他一直在往前奔逐。 他身后有多少张渐渐微笑的脸?—— 喜爱这电影的你们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