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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聘请了职业杀手 I Hired a Contract Killer(1990)

简介:

    在为公司勤勤恳恳工作了十五年之后,亨利(让-皮埃尔·利奥德 Jean-Pierre Léaud 饰)却落得了一个被解雇的悲惨下场。心中充满愤懑的他在生活里也四处碰壁,绝望之中,他想到了自杀。可是,无论他使用什么法子,都无法成功赴死,就在这时,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一间聚集着黑道分子和杀手的小酒馆,他决定去那里试一试。

演员:



影评:

  1. 亨利想去死。

    是的。对于一个在英国伦敦水务局任劳任怨、辛勤工作了十五年的老员工而言,上峰的裁员不啻为一把利刃,彻底断送了他生活的念头。作为一个法国移民,他在英国没有亲朋好友,终日两点一线,与同事格格不入,生活单调乏味,除了阁楼顶上的几盆小花,再无任何牵挂之物。如今领导用一句话便将他扫地出门,可笑的是送给他的遣散纪念竟是一只包装简陋的坏金表。然而更可笑的是,亨利死来死去却又死不掉。想上吊,挂钩松脱;想开煤气,又恰逢煤气公司倒闭。无奈之下,只得去聘请一个职业杀手来杀了自己。

    是不是听着很荒诞?本片扮演主角「亨利」的演员很有名,是曾在弗朗索瓦·特吕弗的《四百击》中饰演「小安托万」的让-皮埃尔·利奥。但恐怕更有名的是本片的导演,来自芬兰的国宝级大师,有着「怪客」之称的阿基·考里斯马基。考里斯马基风格特立独行、既多产又优质,是欧洲各大电影节的奖杯杀手。他的电影秉承新现实主义的衣钵,贯穿着近乎抽象的极简美学,且不乏黑色幽默,被称为「沉默的诗歌」。虽然故事显得冰冷寡淡,却与导演身处的社会和时代形成强烈的照应。

    《我聘请了职业杀手》延续了考里斯马基一贯的风格。灰蓝色的冰冷色调,城市街道死气沉沉,主人公面无表情、孤独落魄,生活机械而麻木,是典型的小人物。导演仅仅用了几处简单的处理,就将人物塑造得淋漓尽致。在亨利的身上,反映着作为移民的边缘化处境以及作为政府工作人员的陈腐刻板。然而在亨利的背后,则隐然矗立着整个社会制度对人性的束缚,自然也包括其中个体面临的迷茫和绝望。

    在这个意义上,本片或者说考里斯马基的作品无不带有「卡夫卡式」的意蕴。有人说,二十世纪是卡夫卡的世纪。此话不无道理,他的作品不仅在文学角度影响了身后的许多作家,更是在现实角度描绘了二十世纪的社会秩序。甚至由其名字演化而来的单词「Kafkaesque」成为了具有特殊意义的形容词,比如在法语和日语中,尤其用它来指涉令人感到压抑的官僚作风和政治体系。

    对「卡夫卡式」的理解,一般而言便是指人受到自己无法理解、无法左右的力量的控制和摆布,发现自己处在一种不能以理性和逻辑去解释的荒诞境况中,内心充满了恐惧、焦虑、迷惑、困扰和愤怒,但又无可奈何,找不到出路;那任意摆布人的力量是出自庞大复杂的机制,又是那样随意,无所不在又无所寓形,人受其压迫却又求告无门。这样的情形不正是亨利的写照吗?一个人想自杀而不得,到了企图聘请职业杀手来杀死自己的地步,这是怎样的一种走投无路。

    不过,考里斯马基的作品中并非完全是来自北欧的严寒。即便生活的重压已经将主人公们推到人性忍耐力的边缘,他们也没有放弃,总有一道来自人性深处的光芒能穿透阴霾。用导演自己的话说:「这世界已经足够悲惨,不需要我去再怎么强调,我最希望做到的是给人们带来点希望。」本片中的亨利同样如此,酒吧中偶遇的卖花姑娘玛格丽特让他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所在。但喜爱幽默的导演不会让幸福来得那么直接。本片的后半段节奏陡然加快,戏剧化的情节也更多。不再想自杀的亨利遇到了一根筋想要完成使命的杀手。甚至考里斯马基在紧张的氛围之余亦不忘借玛格丽特之口来一句「劳动者没有祖国」的辛辣嘲讽。

    影片的末尾,黑色幽默和悲剧色彩做了个交汇。杀手其实与亨利一样,也是个饱受生活折磨的人,离群索居、癌症晚期、万念俱灰。于是才有了把积蓄留给女儿,恪守职业精神追查猎物,直到面对亨利时倒转枪口自我了断的结局。想死的活了下来,自杀的人反而是杀手自己。看似荒诞悖理,实则真实可信。考里斯马基越是残酷地铺陈现实,越是让人物遭受社会或旁人的践踏,就越是能反衬出温暖的精神性内在,乃至让他们还有余裕在严肃中自嘲一下自己的悲惨。

  2. 当一个人生活中一无所有,没有任何希望和活下去的动力,他就会去寻死。可是寻死路上也是困难重重,各种意外和恐惧都阻止他自杀。换言之,他这时连死的运气都不怎么样,他只好去请职业杀手杀掉自己。

    这是男主的背景。说到这里,值得注意的有两点:第一,阿基并没有过多描摹男主的绝望,他没有让人物的情绪从一个点跌落谷底,而是让本身就很低、很平静的一条情绪线一下子消失——生活中一无所有。也就是说,阿基仅仅展现了社会对个人的压抑和个人的无望,用冷色调、极简的办公室和室内布置、简单的台词、演员的站位和调度,以及最值得称道的男主的表演——那张冷峻、平静却略带踌躇和失望的脸,他对生活不解、无奈,有些许悲伤、生气和恐惧,可这些都隐秘地藏在了那张几乎面无表情、眼神略带忧郁的脸色后。阿基的镜头和演员的表演都控制得很到位、很细微,不多不少,仅仅点到为止绝而不让情绪大幅度变动。第二,黑色幽默与戏剧性——想上吊自杀而房顶不结实,想开煤气自杀碰上煤气公司倒闭,再加上本能的恐惧,以至于他需要请职业杀手来自杀。

    可是突然,他生活中出现了希望,一个肯爱他的令他倾心的买花女,一个身份和地位同样边缘化的人,于是他不想自杀了。

    剧情不再赘述,我们可以从影片中发现的是,卖花女和她的花是唯一的亮色,即使在墓地旁,都是一抹亮红。颜色隐喻着她是男主唯一的希望,让男主生活的一无所有变得有所牵挂,比如肯为了她戒烟。另外,男主与卖花女之所以相遇,正是由于他即将被“自杀”而想要去酒馆尝试新事物——因为将死而遇见了生的希望,阿基的戏剧手法太高明。

    阿基将高潮留在了最后,想自杀的人活了下来,请来帮助自杀的人却自杀了。原来他又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离婚后独自居住、肺癌晚期只剩一个月生命。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完成最后的工作,他找到了机会却主动放弃它,像是证明自己可以做到,又像是恻隐之心给男主留了生路,因为他也感受到了对生命的绝望。

    杀手和男主可以对照在一起看,或者说是同一个问题的两种答案:个体被生活和命运压抑至无望、绝望后,如果找到了新的希望和牵挂便可以活下去;如果没有,那就认真而固执地走好最后一程,要是有余力的话,给活着的人一点希望吧——难道片中只有最后一幕杀手可以杀掉男主吗?杀手有很多机会,尤其是家中那一幕。我认为,在杀手看到卖花女的那一吻后,他就已经知道男主不想死了,也不打算杀男主了,只不过是最后的路程,他选择认真走完。而且,他把积蓄留给了与他分开的母女。

    总之,阿基的笔墨不在社会对个人的压抑和个人的绝望上,而是在这之后我们是否可以重新找到希望,如果找不到要怎么办。加缪说荒诞在他那儿是作为起点的,而不是人生的重点和结论。阿基的这部电影就诠释了这个道理,开篇用很短的篇幅展现男主的绝境,以及之后的杀手对肺癌晚期的态度——只问还有多久,能不能做完最后的事——直面荒诞,勇敢生存。从这个角度来说,本片的主角是杀手,而且片名中也有“职业杀手”四字。

    所以,我们要么找到希望,要么与荒诞共存,即使无法战胜它也直面它、不向它屈服。

    另外,阿基有一次在不经意间流露他的政治清晰:国企领导的虚伪和不公正、“劳动者没有祖国”。

  3. 这部电影作为考里斯马基的代表作,具有他一贯冷峻、感伤的美学风格。缓慢幽默的步调,红与蓝的色彩对比,推、摇镜头的熟稔运用,讲述了一个侨居英国的法籍男人在失业之后,雇佣杀手来完成自杀,却在酒吧中邂逅爱情后改变了自杀的念头,最终杀手与自杀的人命运颠倒的故事。

    一、极简主义视听艺术

    在考里斯马基的电影中,大多都呈现出一种明显的极简主义风格,与伍迪•艾伦的“话痨式电影”形成鲜明对比。首先,灰蓝色成为影片的主体色调,不仅仅象征了主人公布兰杰黯淡的人生,也表现出整个社会环境的萧条与人际交往的淡漠。在布兰杰前往地下酒吧后,无论是与杀手的交易,还是与杀手共同喝酒的过程中,他始终位于红色与黑色的临界处,表明了他对死亡与生命的权衡及犹豫。而一位身着红色的采花女与灰蓝色的主体色调形成鲜明的对比,为影片注入了一抹亮色,也为布兰杰的生活带来了光彩。所以红色被导演赋予了不同的影像内涵,在地下酒吧中它象征了血腥与生命,而在女郎身上,却代表了热情与浪漫。除此之外,影片中的亮色调还有绿色,布兰杰在阳台上养的花草,女郎家中的绿色壁纸,都象征着生命与生机,也为后来布兰杰从一心求死到决定求生的转变埋下伏笔。

    在镜头语言的运用上,多为固定剪切镜头,但几处推、摇镜头却成为影片的一大亮点。在开场介绍主人公布兰杰时,镜头直接推向他的脸,刻意而醒目地捕捉到了主人公冷峻、刻板的面孔。这种刻意暴露摄影机的场面调度不仅使得观众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画面中,人物的细微神态也得以展现,还突然改变了影片的节奏,预示着戏剧化的故事即将开始。而在拍摄布兰杰的公寓时,镜头利用或墙面、或门等来切割画面,给人一种拥挤、狭小又破败之感,不仅体现了他困窘的生活,也表现出他孤僻的性格特征。

    虽然人物的台词很少,但影片中的音乐却仿佛化身成了语言。在布兰杰准备进入地下酒吧时,与影片节奏步调一致的慵懒音乐响起,而在他进入之后,酒吧中的所有人都猎奇似的端详着他,此时音乐也戛然而止,仿佛布兰杰的到来使得气氛降到了冰点,也说明了他与环境的隔阂。仅仅一处音乐的变化,再一次丰富了导演意欲塑造的人物形象,一个从未去过酒吧,与人格格不入的孤独角色。

    二、个人向社会的扩展

    影片的总时长只有80分钟,但人物的塑造却十分饱满。在前十来分钟的画面中,通过布兰杰与同事们的相处,以及为公司工作15年却未被老板记住的情节,表现出他在与人相处方面的短板,也体现出小人物在社会中的透明化。但通过他的生活变故,我们可以以小见大,以至于窥视到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日渐萧条。煤气公司的倒闭,公司的私营转变,杀手失业导致的入室抢劫,以及在老板解雇他时桌子上的一摞金表,都反应出社会中大量的劳工失业现象。失业不是仅仅发生在布兰杰一人身上的悲剧,而是整个社会所经历的浩劫。人与人之间的淡漠,萧条阴暗的环境,使得影片具有一种存在主义气息。一个外籍男子在异国他乡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是十几年来始终无法融入身边的环境,十几年赖以生存的工作更像是他逃避现实的精神寄托,掩盖了他的孤独与脆弱。当他连最后的工作也失去时,便彻底在现实中迷失。在那样萧条的社会环境中,人与物的位置颠倒,仿佛物才拥有了生命,才更具价值。这仿佛是导演在向我们倾诉,社会的淡漠与人类的物化才是悲剧的源头。

    三、悲喜交加的黑色幽默

    在布兰杰会见公司老板时,老板在秘书的再三提醒下才能说出他的工龄,而他作为一名外籍人员,赋予了即刻离职的“优待”,临行前仅拥有了一块坏掉的仅价值五法郎的金表。老板在十几年时间中甚至不知道员工的信息,在辞掉员工后仅将一块低廉的手表作为工资,还冠冕堂皇地说是自己所珍爱的金表,这样一个片段在影片中极具讽刺意味,而这种“绞刑架下的幽默”更深化了影片的悲剧色彩。

    对于人物塑造来说,布兰杰作为一个被社会所抛弃、诬陷的人,具有典型的悲剧色彩,但并非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他在酒吧艳遇了一位采花女,重燃了对生活的希望。在影片的结尾,导演也给予了一个相对乐观的结局。真正的悲剧人物是看似处于上风的杀手,在有关他的简短镜头中,我们得知他身患绝症,并在临死前把钱交给女儿,决定独自承担死亡的痛苦。影片并没有赘述他的经历,但是他为何会选择当一名杀手,又为何会在弥留之际依然坚持完成最后一次杀人任务,都不免引发观者猜想。他亦是萧条的社会环境中牺牲的一者,在他眼里,“人生是痛苦的”,“死亡才是人类的命运”。他与布兰杰在破败的墓地狭路相逢之时,却将枪口朝向了自己。想要自杀的人活了下来,想要杀人的人却自杀了。这样戏剧性的反转结局,赋予影片一种难得的黑色幽默。

    这部电影具有明显的现实主义特性,在萧条的资本主义社会环境下,用灰冷的色调讲述悲凉的故事,幽默的手法表现跌宕的情节,丰富的色彩展现希望与现实的冲击,存在主义气息与相对乐观的结尾共同赋予这部电影以戏剧式的生命特色。

  4. 《我聘请了职业杀手》依旧是用熟悉的,流行乐开头。阿基的电影色调总是冷冷的灰扑扑的。死海的盐浓度极高;流不出泪的人已急需水分滋养。冰冷的机器仅是计算投入、产出,不计算人本身。

    纯色、带点做旧的场景背景经常出现,配合角色的纯色衣服,好看。《浮云》里多用亮黄、靛蓝、红灰。《我雇佣了一位职业杀手》里多用蓝灰、灰青 —— 譬如主角租用的小窝的墙面。《浮云》里女主男主是鲜活的不认输。这部里是男主不争不抢。

    不安的躁动跟麻木的心中滴出的血液一般滴落在细节中。一个孤零零的个体,安静地注视着天台上倾倒的花盆。他亦目送着隔间的消蚀、工位的搬迁、整改。一切都面无表情。他听着无声的波纹,翻涌。 所以自杀是必然失败。自杀失败是必然的反抗。 “That's a good one. Sir.” “对于劳动者来说,there is no fatherland.” * 稍稍、有点理解了阿基想要拍电影给大众看。是那个,隐没于浮世中的大众 _(-ω-`_)⌒)_。落俗。但是,构筑了一个温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