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么久,心都要等碎了,为何你还不来?”
“我已经如此痛苦,如此努力挣扎,就要够着你的手,为何你又转身离去,为何不再多等等?”
遭遇来自生命的暴击,总有人会率先复苏,着手创建新生活。而另一些则迟迟缓不过来劲儿,被缠蔓的水草困在原地,挣扎也没有用。 面对这种剧变,原本步调一致的两个人开始变得不再一致,更为危险的二次伤害由此产生。
我是先看了 him 再看的 her ,不得不说顺序选得很对。
看到一美一步步去靠近,去试图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试图重建些什么。
影片的一开头他就说:我只有一颗心,对我仁慈点吧。而女友说:Shut up! 随后献上甜蜜的吻。
而后来呢,不再有甜蜜的吻,而只有Shut up!
让人心疼他。也忍不住有点埋怨,他妻子为何,为何就不能够稍微柔软一些,不那么抗拒他。
人们总容易陷在自己的立场里,只记得自己关注的那一部分,时刻感知自己在付出,在被伤害、被消耗。却没料到别人也是一样。
就像片头的场景,一美记得的是:他们在饭店吃饭。逃单。一路狂奔。到草地上接吻。一美说对我仁慈点。
同一事件,妻子记得的是:草地。萤火虫。接吻。妻子说我们要去租一辆车,漫无目的开,一美说我会想些不正经的。
所以后来一美会在自己饭馆运营的最后一晚,狂追那两个逃单的年轻小男女,又在追到后并不收钱,只摆摆手往回走。他是在追年轻时候的自己,在追年轻时候,美好的爱情。
而妻子呢,她和小侄子去外面捉萤火虫,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夏夜,想起被随口说起的那个愿望。想起那次车震,她伏在他身上,他帮她穿内衣,他们一起跳舞。在离家出走很久之后,一直对一美非常抗拒的她这次主动去找了一美,随便聊一聊,然后说走吧,就现在,我们去租一辆车!一美则完全摸不着头脑。
即便是这个事件他们的记忆也不一样。
一美记得他穿着白衬衫,和她谈到了自己的父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解开安全带。她再一次吸引了自己,他把她压在身下。难耐的情欲。然后他想要说话,她说别——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夏夜。可他还是开口坦白:我和别人睡了。
(就是为此刻,him 和 her 并不在同一时刻开端。him为饭馆的账单发愁,被店员欢快的音乐激怒。回到家里依然充满柔情地对待自己的妻子。求欢被拒。妻子一本正经劝他去出轨。 而在her的版本里,这些都不存在,妻子一开始就跳了河。)
妻子呢,她记忆中的一美穿着黑衬衫。自己一直在煽情,寻找过去的回忆。听过去听过的欢快的歌,吃过去吃过的辣条。没说几句话,她很快解开了安全带。她抚摸他的耳垂,跨坐到他身上,解开他的裤子——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夏夜。然后她感觉到他的抗拒,她说:你和别人睡了?他说是你让我去和别人睡的——他像个混蛋那样狡辩——你消失了,是你离开了我。
一美说他的妻子在雨夜离开了他。
妻子的版本是在雨中下车,步入空寂的地铁口哭泣,而他并没有追上来。
一美耿耿于怀的是——自己被要破产的饭馆折磨、被丧子之痛折磨、被那个席卷了他老妈财产发达之后又抛弃了他们的老爸折磨(他认为是折磨),仍然满腔柔情来对她好,照顾她,几乎每一步都迁就她——为何她还要离开自己?为何她还如此厌恶自己?
而妻子不能释怀的是——自己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却在仅仅遭遇噩梦半个小时之后,就去吃了午餐。当晚他居然照常睡觉。excuse me?他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我们却可以想象得到,多少个夜晚,她辗转反侧,他却酣睡不醒。
我们彼此相拥,却又如隔万里。
就是这样的吧。
人生而孤独。也生而自私。
自己不小心做错的那些事,都是事出有因,都情有可原。而对方就不同,犯下的错总是低级、严重,完全可以避免并且不可饶恕。
我们早已经习惯了一边为自己开脱,一边放大对方的过错。一边要求原谅自己,一边苛责对方——我已倾尽全力,为何你不多做一点?
原以为你会多做一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