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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之门 At Eternity's Gate(2018)

简介:

    威廉·达福将加盟朱利安·施纳贝尔([潜水钟与蝴蝶])执导的新片[在永恒的门口](At Eternity’s Gate,暂译)。达福将在片中出演文森特·梵高。电影将聚焦梵高在法国阿尔勒与瓦兹河畔奥维尔度过的时光,重点讲述艺术家的创造力和为创作做出了怎样的牺牲。该片将在法国当地取景拍摄。

演员:



影评:

  1. 为什么又给梵高拍一部电影呢?——本片不为讲故事,而是意在重现梵高的联觉。

    在电影院坐了大约十分钟,我意识到这部电影到底想干什么——它不是要讲一个众所周知的故事,那明显太无聊了,可为什么又要给梵高拍一部电影呢——本片的目的在于贴近,并尝试重现梵高眼里看到的世界。如果梵高称自己的作品是一个艺术的 gesture(象征);那么本片便是另一种 gesture:为了重现梵高的联觉通感、情感滤镜、以及敏感内心。

    这部电影豆瓣得分很低,但我认为可能是观众误解了它。它比之前那部更加深刻,更加返璞归真,同时又打破传统:放弃电影讲故事的范式,而是以意识流般的镜头去贴近梵高眼中和内心的那个世界。所以,想要明白本片要怎样去看,那便要明白,梵高本人不是用眼睛在看,本片也不是在讲故事。要越过这些既定的思维,用“感性”去体验本片,去贴近文森特·梵高。


    重现梵高的“联觉”

    联觉(Synesthesia),又译共感觉、通感或联感,一词源自古希腊语σύν(syn),"共同",和αἴσθησις(aisthēsis),"感觉"。这是一种具有神经基础的感知状态,表示一种感官刺激或认知途径会自发且非主动地引起另一种感知或认识。

    说回到影片的头十分钟。1)梵高第一次走在乡村的原野上,他张开双臂,以最大的身体表面积去感受林间的阳光;2)进而他坐在原野上等夕阳落山,而当夕阳余晖烧尽最后一丝光彩时,他将泥土洒在自己的脸上——泥土带着夕阳的温度,也带着烧灼的气味。

    我在这一组镜头之中感受到了多感官的接通:正午阳光的金黄——温暖的体感;夕阳灼烧成紫红色——泥土的干燥气味。这种看到温度,闻到颜色的体验,被称作“联觉”

    之后,3)梵高在芦苇丛里观察,让风带着芦苇抚摸他的指尖;4)死去的树干不再是原来的棕色,而是‘死亡’与‘忧郁’的蓝色;5)还有他和弟弟相拥,镜头这里切换到芦苇地,仿佛是兄弟二人的呼吸在吹动着草叶。6)甚至当梵高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比如酒馆的女主人,镜头从上而下打量着女人的脸,带着观众从她右边眼窝里的阴影,慢慢看向她没有落在阴影里的左眼,进而是她温热潮湿的呼吸浅浅印在镜头上,印在梵高的脑海中。

    这种种迹象,表明电影在尝试通过镜头语言——非常近,非常私密——以及剪辑,让观众去体会梵高看到的世界:事实上,他观察这个世界,不仅仅是通过眼睛,而是通过多种感官,通过“联觉”。

    梵高的这种体验也反映在他的作画上。片中高更批评梵高:“你的作品总是颜料用的太多,仿佛你不是在画,而是在雕塑”。这时,电影切换成黑白色,在阳光下,堆叠起伏的油画颜料呈现另一种光景——它们自带高光和投影,和树木繁茂与稀疏的gesture相呼应。梵高将“阳光”转化成了体积。他的确是在雕塑。


    情感滤镜和敏感内心

    影片在很多地方都采用了一种模糊的、上远下近的镜头效果。这些奇怪的镜头常出现在梵高情感波动的时候;而且,如果你仔细观察,它们总带着一种颜色。比如树木素描的那一组镜头,明显加入了蓝色;而秋季麦田和牧羊女的镜头,又掺进了明黄。我认为这是梵高的“情感滤镜”,亦是联觉的一种体现——当梵高内心在经历一些波动时,镜头(或者梵高看到的世界)就会呈现出“非写实”的色泽

    电影里高更还这样评价过梵高的作品,“在所有描绘自然的画家中,只有你的作品带有思考”。我想,这不是梵高主动的“思考”,而是“情感滤镜”加工了他笔下的自然,令画作别具一格。

    梵高的另一个特点是他内心敏感温柔。当高更离他而去,他的脑海里重放着高更的话,每一次都越发令他伤心。而当有人真正伤害他,比如片尾枪击他的少年,他却选择体谅伤害者。这种敏感脆弱的性格也让梵高趋于“神经质”,从而,当他想要表达自己的情感时,他无法向外发泄,只能不断地向内伤害自己的精神,成为“疯魔”。

    这令我想起另一部关于艺术家的传记电影《最后的肖像》,讲的是贾科梅蒂给美国人詹姆斯画像。 这位艺术家同样情感充沛,但他不惧怕表现出来,甚至伤害旁人,他深深的愤怒刻在画板上,又是另一种风格的作品,与梵高的完全不同。


    总结一下。我认为这部电影是好看的。请想一想,梵高仅仅是表达自己的感受,已经竭尽全力,付出生命;那后代人想要贴近、窥探他内心的尝试,比如本片,若是能引发新的感性体验,那便很了不起。看完本片,我体会到梵高的联觉以及情感,这就是本片独具一格的价值和艺术魅力。

    在电影最后,高更说,梵高喜欢黄色,而他自己喜欢紫红。这和影片开头第一次展示梵高“联觉”的场景相呼应:金黄色的正午阳光,以及紫红色的夕阳余晖。我不知道这是导演有意为之,还是在这种神秘艺术联觉的引领下——梵高和高更的友谊,二者的艺术追求,以及本片的结构——自然而巧妙地被接通在了一起。

  2. (本文转载自小兔熊爱听故事(theBunnyBearDiary)公众号)

    晚上去看了《永恒之门》(At Eternity's Gate)。最新的梵高电影,冲着达福去的。就作品本身而言,太用力了,才华没有匹配上野心。一是摄影,手持略显生硬用力,看得我想念Lubezki了。二是台词,这个真是大硬伤……都不忍心说这个部分……大家可以去看看自行感受,还是挺可爱的。

    说回表演,分享一下我对饰演梵高的威廉达福的表演笔记:

    这个级别的表演早就跨过技巧性的层面了。还是用画画的比喻来说,这个级别是感受演员创作的这幅画带给我的直观感觉,而非分析他的画工如何。所以那些他和其他人物关系表现的多细腻,那些动人的、有力量的表演瞬间,就无需提及了,达福必然做的很好。

    最让我惊讶也最喜欢的是达福诠释的梵高并不疯,甚至在我看来很清醒,比大多数人都清醒——他知道当自己要求花园里的陌生女人做模特摆特定姿势时的目的,他甚至知道自己不想揭发向他开枪的男孩儿的理由。虽然影片中梵高屡次入院治疗且喝据他人说酗酒,但达福勾画的梵高是sober的形象。这里的sober还很有趣地避开了“分析式思考(analytical mind)“的状态(电影中点出了梵高喜欢画画使自己停止思考的感觉),而仅仅是稳稳地扎根于当下的反应,并且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我看来,这点抓的充满冒险精神。当然,电影提了梵高之前尝试当牧师这一点,并且在自然中找与上帝沟通的方式,给予了梵高在理性上的使命感,所以这点也更吻合这部片子塑造的梵高形象。

    我联想到,精神不正常的状态最容易被许多演员表象化为”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状态“中。达福的梵高其实也为我们提供了诠释艺术家的基本底色,即扎根于当下,并感受、反应,跳出自己的思维这种‘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是不与真实世界脱节的,是与人连结着的,甚至在这个例子里,是寻求与他人的联系和理解的。

    延伸出来一点是,达福的梵高看似对与他人的连结有需求,甚至渴求,而且表现得并不subtle。这点也是大多数人讲到梵高时,相对陌生的特点。这点并不与其他性格特点矛盾,且非常聪明,因为他使梵高更可爱,更令人心疼了。这也是一个演员在表演思路上的使自己的角色更被观众理解和喜爱的聪明选择。

    但是,达福同样牢牢表现了“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状态(毕竟梵高出了名的不善沟通),通过他说话时“纯粹为了自我表达,而不是在追求你的认同,或者尝试证明自己,或者说服你”的状态。也就是说,达福的梵高在听他人说话时,全身贯注,扎根于当下,给出在这个空间里的反应,但是当他在自己说话时,却是自由地进行自我表达的,而不是沟通状态中的。这个拿捏对我来说有趣极了。达福在大多数时候和别人的对话中,眼神都是失焦却坚定地指向一点的,这是人专注于自己的表达时的自然状态(换一个话题时,眼神必然换方向)。全身贯注。这点在他和精神病院的牧师对话的戏中很明显,他只在最后的部分(关于自己能否从这个精神病院中挣脱出来这种自由与否的关键时刻)才在沟通状态中,眼神才聚焦地看向牧师说话。

    另有两个我很惊艳的瞬间:

    1. 当精神病院的牧师问“You feel angry sometimes”的时候,他的反应是瞳孔放大,笑了。是一种被人理解的笑,这个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但我很喜欢。这一个反应就体现了梵高有多喜欢别人理解自己的感觉,一个人物特点就出来了。
    2. 梵高读信的时候,他不像是在专注地读信,而是有点在听信的感觉——他不在处理自己的思考,而是稳稳地扎根于当下的反应,几乎像是同时进行着接受信息和散发感受两件事情。这,只有感受力极强的艺术天才才有的状态。就在那个时刻,我完全相信了达福饰演的天才梵高。
  3. 值得一看的梵高传记电影,电影主要聚焦于梵高的生涯末期,导演通过画面取景等试图解构梵高的内心世界和他绘画世界的方式,在梵高以殉道般的方式投入到自己的绘画世界中。 但作为艺术品电影似乎融入了导演自己对梵高人生的理解,如梵高在和疯人院院长谈话中谈及道自己的绘画是为了未来人所绘画,这段对话过于从未来的角度看梵高的人生,因为身处在那个年代是没有办法看清楚未来人的艺术欣赏标准,所以也无法判断他未来能否成功。还有在梵高之死的定义上导演试图引导观众相信梵高是受人所害。在他和保罗高更的关系上也处理的较为暧昧,让人觉得梵高的人生追求之一便是获取高更的认同。给人的观感是融入了过多的导演个人对梵高的理解,导致该传记电影不是非常客观,但瑕不掩瑜,在画面,表演和服化道上面导演不但融入了大量梵高的知名作品的草图,同时通过艺术处理试图让观众更加理解梵高为何能够创作出这么丰富的画面和影像

    当然引用导演所用的一句话:山是那片山,只是不同的艺术家眼中的山是什么样,而电影也是一样,作品是这个作品,只看观众如何欣赏这样的作品了,一万个人眼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

  4. 导演可能体察到了孤独,但他不敢如实表现孤独(查理·考夫曼表示震怒)。夭折的王勃不无残酷地写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王勃,滕王阁序)。

    可是孤独其实是个伪命题,首要的,孤独并不是孤立的,它根植于社群和链接之中,这也就是为什么艺术史上最自我最孤独的艺术家能够被理解和吹捧(不一定是大众,有时是少数甚至单个人,另一个人,但总在追寻,不是吗?),悖谬是,如此一来,孤独还能被称之为孤独吗?甚至布朗肖所谓的“本质的孤独”?所以布朗肖会这样写:“当我独自一人时,并非是我在那里,我远离的并非是你,也不是其他人和外界”(布朗肖,文学空间)——孤独是个虚伪概念,更非原初,和艺术一样,孤独是个哗众取宠的表演,而这就是它的根本,因为连同“我”也是个虚假概念,“我”的生成必得有他者的存在,也就是说,我只不过是个虚假的声响,是回音,当我追问我时,只会看见你,进而(如果幸运的话)只会看见无:孤独总是社会性的,而非孤独性的,孤独的生成和解决都指向了他者,指向了另一个,于是孤独就不再是苦痛和不幸,于是艺术,如果艺术不再是寻求他者的艺术,艺术会是什么?

    奎因说,“所有的语言都是公共的”,只要你一思考(而思考就是语词,此外无他),你就进入了公共空间。维特根斯坦则说,“真正的私人语言并不存在”,那么,应当追寻的就是这种不存在,寻追寻这一个“无”,当我开始言说“无”时,“无”就已经进入存在了,这一悖谬才是人的真正孤独,人之为人的孤独,“我们读到,上帝是/一部分和一瞬间,一个零散者”(保罗·策兰,《你今晚在哪边》),上帝都不是整全者,更何况是抟土所造的人呢?(更何况精液卵子所造之人呢),“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鲁迅,野草·墓碣文),于是真正的问题只有:在你化为尘埃之前(“之前”,但这里已经取消了时间,也就是历史/时),你要审问你自己,你为什么要画画?你为什么要写作?你——已经存在了(确定无疑吗?),可是——你,为什么要存在?”

    来自(影片结尾的真正)他者:

    “在我的黄房子里,紫心的向日葵在黄色背景上跳跃,在黄色桌上的黄色花盆里舒展着它的枝干。在画的一角,签着画家的名字:文森特。黄色的阳光透过黄色的窗帘,把整个房间染成了金色。早晨,当我从床上醒来,这一切闻起来好极了。噢,是的,他喜欢黄色,这个可爱的文森特,一个来自荷兰的艺术家,那些耀眼的光芒点燃了他的灵魂,远离迷雾,渴望温暖,我俩在阿尔的那些日子,我们都是疯的,我们和美丽的色彩并肩作战,而我钟情于红色,我该去哪儿寻找我那一抹鲜红呢?他用最黄的画笔在墙上用力一挥,突然化身为紫。我是神,我是神的声响。”(保罗·高更,18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