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的时候一直在滚动播放勃拉姆斯的降B大调第一号弦乐六重奏,私心觉得它的第二乐章尤其和Endeavour相配,所以推荐给每一个正在读这篇文的人,可以边听边看~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牛津,一个是地理上的牛津,一个是Colin Dexter的牛津。前者离我很远,而后者离我很近,Colin Dexter的牛津一如现实中的一般阴雨绵绵,它们都充满古典气息,却无法在时代的洪流中独善其身。不同则在于Colin Dexter的牛津,有个临绝望之深渊却依然有着温暖人心力量的侦探,他的名字叫Endeavour Morse。
说绝望是因为《摩斯探长》创作在先,我们早已预知未来的他变成了一个暴躁酗酒、敏感孤僻的白发老警察,而现在要看着这个一头棕发的小探员锲而不舍地追寻真相、追求爱情,却又一次次被这个不怎么温柔的世界粗暴对待,最终不可避免地一步步走向那个命定的结局,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对旁人来说,这是一种多么令人窒息的绝望,对他来说更是如此。他人无法拯救自己,而自我救赎又是那么无力,正如歌剧杀手所说,You can't save yourself。402中Endeavour被下药,他究竟看到了些什么痛苦的场景,我想他看到的或许是自己的心魔,那个高高在上、带着嘲讽微笑的自己冷眼旁观另一个脆弱延宕,想改变现状,却又不可避免地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的自己。希望本就是一种虚妄。
可是他经历了那么多,虽然没有愈挫愈勇,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但也没有沉沦到底,成为一个更坏的人。有多少外表如他般颓废乖戾,又有点及时行乐之人还能如他般温柔,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他自始至终爱着那些美好的文学与音乐,他不喜欢小孩子,却对同父异母妹妹的孩子慈爱有加,他在遗嘱里要求捐献自己的遗体,而且还要用一部分遗产设立奋进奖学金,资助学习音乐的孩子...
沉沦未到底,这是属于Endeavour的锲而不舍,说起来有些消极,可对大多数人来说,又是多么不易。多数人都缺乏以身殉道的勇气,而能在逆境面前不屈不挠,像个打不死的小强的,大约只有宗教信徒和晨间剧女主,只可惜这两者都太具有意识形态的欺骗性。马克思说,宗教是人民的精神鸦片,靠着宗教信仰支撑自己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不过是用虚无缥缈的终极救赎麻痹痛苦。而Endeavour是个无神论者,他不会将现世的苦痛神圣化,将其作为换取彼岸世界解脱的筹码。
后者亦然,晨间剧即使有真人真事做基础,在改编时也会有意无意突出个人奋斗,弱化现实矛盾,以给观众注入一剂热血沸腾过后并不会让他们的人生有任何改变的强心剂。晨间剧仿佛在鼓励人们,只要肯奋斗,就能取得成功,但它的潜台词则是你之所以不如意,不是因为现实没给你创造条件,而是因为你意志不够坚定,能力不够强,它看似强调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实则掩盖现实的种种不公。毕竟一个人的命运不完全由个人掌握,个体的力量到底还是渺小的,左右个体命运的,更多的是社会与群体。
不可否认Endeavour的性格缺陷是导致他不幸的重要原因,但这个世界又是否足够公正,是否给有才华之人提供了足够宽广的舞台呢?在Rocket一集中Alice曾形容大学时代的他angry,contra mundum。我们不妨猜测一下Endeavour为何会contra mundum。出身工人家庭的他通过文法学校迈入了过去只有上层精英才能就读的牛津大学,这本应是一个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励志故事。但之后的事实恐怕是Endeavour虽然才华出众,却无法与门户习见抗衡,而他又看不惯学术圈中的种种不端,不屑于同此辈为伍,因此他始终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Endeavour既没有过硬的背景,又不愿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无意跻身那个乌烟瘴气的小圈子,也无怪家境优越的Susan家不接受他。
做了警察的Endeavour依旧故我,不愿成为那个他厌恶的体制中的一个小齿轮,所以能力警衔均在他之下的Strange才会比屡屡立功的他升迁更快。他喜欢做警察,始终以追查真相为办案的唯一目标,但对于以捂盖子为第一要义的官僚集团来说,最不需要的就是真相。所以即使有赏识他的上司袒护他,他依然会处处为人掣肘,甚至被陷害入狱。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班固对屈原的评价,他认为屈原是个“扬才露己,忿怼沉江”的狂狷之士,或许屈原其人确实锋芒毕露,甚至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可是不去考虑一个人的性格中有多少成分可能是由社会塑造的,不去考虑一个人所处的环境是多么扭曲,反而将其视作理所当然,单从某些行为出发,指摘一个人的性格缺陷,岂不是太过刻薄也太过狭隘了吗?
公平正义、不存在罪恶的世界只是个乌托邦,现实生活中的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生活在一个非理想状态的世界里。正因如此,Endeavour才更让我觉得真实。Colin Dexter从来没像巴尔扎克那样一丝不苟地复现他生活的牛津(毕竟真实的牛津才不会一年发生那么多,而且还那么有腔调的谋杀案= =),但活在他笔下的牛津的Endeavour却并不让人觉得他只是个虚构的人物,因为观众从他的一生中多多少少能看到自己的影子。绝望或希望的存在和消失,都不是人单方面能够决定的,社会、阅历、机缘,都在塑造意愿。所谓初心不改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觉,大多数人总是会一点一点被社会的大染缸侵染,然而对世界万念俱灰乃至弃绝尘世也同样不过是无力的诅咒,毕竟这个世界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点值得留恋的东西,人性中多多少少还存有一丝向上的力量,这股力量不足以使人出淤泥而不染,但至少能让人沉沦未到底,让人内心还有些地方不让黑暗染指,不至于毫无罪恶感地与黑暗为伍。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同。
文末彩蛋:
我在豆瓣整理的与摩斯相关的各种内容都在这里了,部分新内容以后会在日记内提到的网站更新。
少量分析,大量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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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ociophobia(来自豆瓣)
来源:
1. Bright: But this is a police station, not a television show. 【淘气】
2. Colin Dexter的照片被挂在Oxford Mail主编的办公室里
3. 出现的侦探小说家也客串过Lewis,后来被害了。
4. “no one died in 1965, no one died in 1966” 是一句著名的Quote忘了在哪里
5. has any one spot sara vickers in this episode?(like every person in our Endeavour story is trying to do so) her photo clearly is allover the place, and she herself is constantly on Endeavour's mind. Strange may have been distracted by a girl dressed like her on the street.
6. Let's spot Endeavour's books! (as he always does to the victims.
Earthlight by Arthur C. Clarke
Light on Moscow, soviet policy analysed
You and Music
Germany puts the clock back by Edgar Ansel Mowrer
Mister Johnson by Joyce Cary
能辨识的就这些,其他待补.. 冷战,魏玛共和国,科幻间谍,音乐.... Morse你涉猎很广嘛
7. 探长每次都能准确误解他下属的恋爱生活。 留下口红印和偷笔记本都是庆祝酒会上发生的,被害的女记者和侦探小说作家有染,后来去了他那里。(用碎觉来换取情报不是The Thick of It的套路吗hh 要想从Morse那里换情报,调情就能解决问题。)
8.谁拿走了Morse的试卷!站出来!Bright说Morse树敌太多,如果还想发展估计必须要离开牛津,而我们的Good Old Morse听到这个反而打定主意不走。
Morse, the righteous one; Thursday the gruff unbeliever. You’d expect Thursday to know Morse and know that Morse is by now (he’s right most of the time), and his old-school ways need to be changed. But there is something reassuring about these two – they have reached the old, married couple stage of their relationship and they bicker away happily.()
Source:我觉得这段剧评讨论得比较到位。星期四有疏忽Morse就该指出来把把他扶上正轨,并没有到伤感情那个程度。‘Although this opener saw both men struggling with the loss of Thursday's daughter it also proved how much the pair need one another. ‘
Source:
Morse也不走啦。
9. Hello, Mr. Associate Producer.
10. 喜欢这集的摄影和配乐风格。随处可见的镜子折射人物心理运用得特别好。
’For those curious minds... The opening piece is Erik Satie - Gnossienne No.1 #Endeavour‘
失恋两周后的Morse站在探长家门口,满眼都是Thursday小姐出走前的影子。
被记者阿姨一眼看穿却就是不说。
然而我们都知道这跟工资没关系啊。
还有事没事喜欢找人讨论爱情。
DeBryn: Oh, he'll have had his reasons, I expect. Love's very popular. The want of it. A broken heart.
Endeavour: Where do you stand with all that?
D: Suicide?
E: Love.
D: Bit early in the day for metaphysics, isn't it?
"And one was fond of me and all are slain."
Love and fishing. Sooner or later, it all comes down to the same thing.
The one that got away.---S4E1 Game
说起Love,这剧里的台词简直都像连起来一样
'It's never the ones you haven't met, only the ones you can't forget. '
---Endeavour S2E3 Sway
' There's no real magic in this world, only love, the rest are just smokes and mirrors. '
---Endeavour S3E1 Ride
'Love, I suppose, you don't know until you meet the right one.' 'no, don't suppose.'
---Endeavour S3E2 Arcadia
'Love, Morse, imagine that.'
---Endeavour S3E4 Coda
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才发现原来周四小姐是令人生厌的。也有很多人觉得她是人设崩塌了。
细想过后,我却觉理解她。不免苦涩。
Thursday作为配角,不能被完整展现的人生其实存在许多符合逻辑的可能。
假如……她只是识破了人生的真相,知道了所有不过虚妄。
平淡地过此一生,又或者堕落地度过,对她来说都无甚意义和区别。可如果是前者,她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生罢了。如果是后者,是选择了自我毁灭,选择了堕落,选择了放弃此生。却是诚不自欺。就如同大多数抑郁症患者、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遇到了自己的trigger一样,堕落是不可抑止的,表面上毫无波澜的过去才是假象。自己的痛苦无人理解,又无法对传统的父母、言行谨慎礼貌的朋友倾诉。实际上,这些痛苦本就是不可解的。
周四小姐遇见了她的那个trigger,她长久以来凝视的那个深渊终于把她吞没了。亲友们确实没有过错,可她又何尝做错了什么。
她的内心和秉性许是少有人了解的。父母不了解,甚至也包括对她有好感的Morse。我不知Morse于何日何时爱上了Thursday,却可以猜想,也许他爱上了她不经意间眉间掠过的那抹狡黠,也许他爱上了她的笑像个谜题引人去解,也许,是爱上了她灵魂深处与自己的相像。
Morse作为平凡生活中的一个异类,他的故事被我们看到了,他的人生便仿佛被附加了本不存在的意义。然而更多的“特别的”那个人,却始终在生活的真面目里浮沉,被排斥,被不理解,终至被摧毁,被埋没。被他人看到的,只有无足轻重的结局。Miss Thursday也许正是其中的一个。
Morse其实是幸运的啊,他有人爱护和理解,最终也未及黑暗。可还有许多本值得闪耀的人们,再不回返。
最让人痛苦的是,他们不为人所知,甚至被只了解故事结局的旁人所唾弃。
还记得诗人策兰投水后,最后留在他书桌上的是一本打开的荷尔德林传记。他在其中的一段话下划了线:
“有时这天才走向黑暗,沉入他的心的苦井之中,”
这句话余下的部分没有划线,“但最主要的是,他的启示之星始终奇异地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