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 エヴァ・超現実 / EVANGELION:✓ IT CAN (NOT) BE TRUE. / Evangelion: Beyond Reality / EVANGELION 超•現實
导演: 孫世晟(SOMEI 晟)
编剧: 孫世晟(SOMEI 晟)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上映日期: 2020-06-27(中国大陆)
片长: 3分钟46秒 豆瓣评分:8.8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1988年8月22日下午15点,日本女孩今野真理,在她埼玉县入间市的住宅区楼下,离奇失踪。
10月,女孩吉泽正美失踪。
紧接着是12月,还是埼玉县,难波绘梨香失踪。
隔年6月6日,第四起,女孩名叫野本绫子。
受害者共同特征,4至7岁的幼女。
凶犯的第一个目击者描述:“矮矮胖胖的叔叔”。
这就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震惊整个日本社会的“宫崎勤事件”。
凶手以说出来这篇稿子就会被删的残忍手段,杀害了四名幼女,它所带来的次生心理危害延续至今。
因为他社交障碍,孤僻,同时热衷色情影片及动漫,所以社会的矛头,直接指向了这个“弱势群体”——御宅族。
1990年,社论《漫画有害论》从朝日新闻刊载后得到全民级传播,随之带来的是一切暴力为卖点的漫画遭遇抵制风潮,这其中难免出现误伤。隔年,“对有害图书进行规制”通过东京都议会议案,从此,日本ACG界遭遇毁灭打击。
而在社会上,那些孤独的,不善言谈的,喜欢在二次元中获得精神满足的人群,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人格歧视,全社会的压力,都在这里寻找发泄口。
因为宅,所以变态?
直到它的出现,《新世纪福音战士》(以下简称《EVA》)。
导演庵野秀明,当年被沉重打击的御宅族大拿,如今宫崎骏钦点的日本动画接班人。
他在视听制作,哲学表达,对懦弱自卑自私的主人公设定以及社会现象的反抗中,让这部动画颠覆了整个业界及公众认知,成为至今无法撼动的世纪神作。
不夸张的说,日本的宅系青年,就是靠《新世纪福音战士》活过一口气,拿回自己的自信与尊严。
宅,也是人。
就在《EVA》问世25年后,并且即将迎来全新剧场版大结局的今年,一位上海的头部动态设计师,碰巧接过一棒。
在国产手机厂商的支持下,他要为《EVA》做了一个高端影像致敬短片,前后过程曲折,创作思路也受到当下疫情情绪的置换。
第一导演在上周独家采访了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导演孙世晟,从头到尾,从零到有,谈及了关于《EVANGELION 超·现实》这部3分钟信仰之作的全部现实。
《EVA》发展到今天,社会映射依然不减。
曾经,孤独的人,不配拥有尊严。
现在,每一个人类,都在经历被改写的时代。
我大概在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每天到了规定的时间,家长允许你看电视,看什么《小神龙俱乐部》,然后我就翻台,偶然就翻到了《新世纪福音战士》,大陆翻译过来叫《新世纪天鹰战士》,还有鞠萍姐姐“唱”的主题歌,“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召唤你”,哈哈……
小时候我也喜欢日式机甲嘛,当时是被动画里的机器人吸引,就看了一下——看完就挺有心理阴影的,也看不懂。
所谓心理阴影,就是初号机吃使徒,暴走了,我就一直记得“暴走”这两个字。那时候的审核标准也很奇特,它没有删去血腥的东西,有种看“禁片”的感觉,就不知道它怎么会被我看见,好像也不适合我这个年龄。意识流的表达也在,还屏闪,对于一个小孩来讲冲击更强烈。
等到再长大一点,高考完上大学后,那时候又出了三集《新世纪福音战士新剧场版》,我又想起来小时候看过。当时就回头查,把TV版和97剧场版从头过了一遍。
再看的话,就比以前理解多了,会更留意一些宗教元素,哲学上的东西,它精神世界的篇幅很大,我这才明确知道它是一个描述内在心理强于机甲战斗的动画。
因为上传媒大学后,我就开始接触影像了,会关注一些相对来讲不是那么大众化的动画,比如当时的《黑客帝国动画版》,还有今敏。我总会琢磨视觉对人的刺激,通过连续播放的画面,对人心理上造成的影响。我比较痴迷这些。
后来我做一些剪辑或情绪化的片子时,经常会用闪切,这种非常尖锐的东西,就是《EVA》给我的影响。
从孙世晟短片中,能看到《EVA》屏闪的影响
说起来,我2018年的时候就想做一个关于《EVA》的作品,因为当时说2019年会出新剧场版的大结局,那我得提前做一个出来,挺好玩的。当时我就重新拉片,然后收集了很多素材,还从日本的亚马逊上淘到了典藏版画集,黑色的那本,里面送了一张胶片,很难找的。
我当时是想重现那场屋岛作战,大的思路跟这次《EVANGELION 超·现实》类似,以碇真嗣内心状态为主,他第一枪打偏了,等他复杂情绪过后,打出第二枪,杀死雷天使。也是偏意识流的,时长会比现在的长。
但我的拖延症比较严重,我做自己的东西,就永远感觉有事(影响)。我必须靠商业项目推着才能快起来,不写合同里,就没这个自律性。当时基本上完成度是,1%?
几乎就相当于压箱底了。
直到去年,我合作很多年的手机厂商在拓展游戏方面的功能,说要让我做高达的短片,我当时跟对方就多说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跟《EVA》合作一次就好了。
结果他们真和《EVA》合作上了。
手机商专门有一个做IP联名的部门,会去谈版权,但具体怎么拿到《EVA》版权的,我也不清楚。现在《EVA》版权跟GAINAX没关系,应该在庵野秀明的公司Khara那里。庵野秀明在中国有一个大陆版权商,手机商应该就是和这家版权商合作的。
决定要合作后,这家版权商会先给你一个资源库,里面是可以使用的图片、海报、logo等等,还有一些以往他们合作的案例,告诉你这些素材可以怎么怎么用。他们没有影片版权的,你想剪辑一段原片,不行,没这个权限,你只能用图。
那我看了就说,只用这些素材做出来会非常普通。
所以当时我给大陆版权商写了一个很长的提案,给他们分析,如果你们真想打动粉丝,你们应该站在粉丝的角度想,他们愿意看到什么。今年本来是《EVA新剧场版》的大结局,市面上的联名款太多了,换衣服,换造型,对于粉丝来讲,不会兴奋的。
如果说,我们能用一个全新的方式去演绎《EVA》的世界,更真实,更现实,这才是一个比较真诚的心愿,大家会一起期盼。
他们当时就觉得,你真能做出来,当然也不错。因为之前没有人这么做过,所以他们直接去请示日本那边了,我们就等日本那边答复,等了大概一个多星期,他们回复说,你想以任何方法致敬都可以,但是,对,还有但是——你不能让初号机动起来!
不能动?难道就做一个雕像?
那就是做一个机室场景,初号机站着不动呗。但我还是很想做地表上的运动的段落,不然没张力,会尴尬。
基于我当时的想法,我做了一个粗剪,素材上有些是原片,有些是我大概做的一个动画示意。在这个粗剪短片的最后,我还是把初号机启动后前空翻的动作放进去。他们看了,好像就这么同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庵野秀明同意的,应该到不了他那吧?
其实中国这边的版权商也特别好,如果中国能出一个高质量的致敬广告片,他们也觉得很棒,也想把这事做成,所以也是他们一直在帮我们,去了解一些日本社交习惯,帮我们措辞,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日本版权方觉得没问题,我才能往下推进。
我们都是靠情怀在做这件事,项目成本非常低,3月初正式启动,当月底就要交片,其实蛮紧张的。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一个人做就行,也没啥仪式,说洗个澡上个香啥的,就一股脑开始弄了。
第一个完成的画面是第二次冲击后的旧东京废墟,血色的山,破损的大楼,它是新剧场版第三个场景镜头。因为那是原片中第一个酷场景,我们想先做一下,看看能做到什么样。日方也比较担心,想看看我们的水平,于是我们就用这个镜头给影片定个调性,其实这个镜头在难度上只是属于中等偏上。
但我没想到之后工作量那么大,最初脚本也没这么复杂,做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日方的反馈太慢,而且因为疫情,手机发布会延到5月份,那我就把它重新调了一个结构。做着做着,我发现自己无论是在技术和时间上都难以独立完成,必须找小伙伴一起来帮忙了。
陆续加入的都是跟我常年合作的朋友,大部分都是《EVA》迷,后期也找了一些学生加入进来,因为一些零碎的镜头,需要非常多的精力去搭建。当时就在一个群里发布了这个活动,也没说那么清楚,就说喜欢《EVA》就来,招募了大概十二个人吧,然后大家一起开会,公布这是《EVA》的项目。我们会做开源,成片里的所有工程文件,都开放给大家去研究。
但没想到,最后还有半个月就要交片了,日本版权方突然叫停。
说你们这个不能播。
为什么叫停?
因为他们日方一个高层看了这个短片,觉得内容跟当初的描述不一样。
我猜测,是新冠疫情纪录片的部分引起了一些误解,还有绫波丽做出了写实化,涉及到角色的设定。
其实这些都是我在制作中期的时候才决定加的,那时候疫情变得非常严重,我就一直觉得我必须去做一点什么。当年庵野秀明他在做《EVA剧场版:Air/真心为你》时,也把一些现实生活场景突然插进动画里,他想表达他当时内心的状态,包括一些社会问题。
90年代中期那时候,因为“宫崎勤事件”,整个日本社会是对二次元恐慌的,包括宅文化,大家会特别寄托于ACG,从而丧失了对本身生活的控制。所以庵野秀明在动画里穿插现实生活片段,就是为了让社会对御宅族恢复信心。
疫情这段时间,人与人无法见面,我虽然住上海,但我是武汉人,家人都在武汉,春节本来要回家,当时还没爆发,但感觉很快就会危险,结果没过几天就封城了。我当时很恐慌,武汉最严重的时候,我爸跟我外婆住同一个院子都没法见面,菜怎么办?日用怎么办?生病怎么办?
我当时天天视频电话,给家里人一些放心和鼓励,听到他们说没事,我就很安心。所以纪录片里我放了很多笑容,还有大家通过手机沟通的场景,正好这也是一个手机广告,就联系在一起。
拍摄这些生活影像的是我一个朋友,他也很久没拍了,刚辞职,将来想转导演,时间也紧,我们大概讨论下要拍什么,我说一定要抓到路人的笑。大部分在我家浦东江边拍的,还有就是地铁的环境。
疫情里不是还有《同一个世界:共同在家》世界慈善演唱会嘛,我想也可以出现一种不同国家语言的东西,所以画面里出现推特而不是微博,这是刻意安排的。
总之,我如果要去致敬庵野秀明,就一定要放这个进去。但也由此引起日方的顾虑,他们变得严格起来了,说你这个时间线不能这样,不能一开始就出现绫波丽的房间,必须让时间线完全跟剧场版一样,就给我删节,删到最后变成手机发布会当天的那个版本,只保留了初号机和使徒的部分。
大家现在看到的完整版,其实还没有获取日方版权,还在想他们之后会不会松一下,是不是过了这段疫情敏感时间,或者等新剧场版大结局上完,他们能有机会恢复版权。
我们作为粉丝也非常理解和尊重创作者的意愿,所以就主动自行下架了。不过网上还能找到一些第三方上传的影片,还好他们并不追究第三方的发布。
我也想拜访一下庵野秀明,去当面道个歉,我觉得可以。但还挺害怕的,我看过很多庵野秀明的纪录片,他都不怎么讲话,有点严肃,挺吓人的。
创作这个短片,我最痛苦的就是在叙事结构上,我的镜头语言还是挺有问题的。比如剪辑,包括一些稍微带点叙事性的这种镜头安排,我一直找不到特别满意的状态,最后我也不满意,可能需要拉更多的片来积累,其实后来我也在不断地拉一些短片,像Matty Brown、Walter Stoehr的片子。
这次完整版在微博发布的时候,我正在上传幕后花絮,编辑那些技术图,写一些英文介绍什么的。后来弄完了也去刷了一下微博。
算是压倒性的好评
很多人会说“圆梦”两个字,或者说“鸡皮疙瘩”,看到很开心,挺满足的,并且挺上瘾,你会一直看下去。
后来我发现,你越往后看,大部分人的评论都特别像,我就会想,这到底是真实的吗?
我也想去看一下不同的意见,但大众还是比较宽容,实际上这支短片也有很多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我从上大学,从工科转做动态设计,很多思维还是比较理性的。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混乱,但不会因为这些增长我的戾气。
我作为个体生活在这个世上,你只有相信你所看到的这一部分。美国那边很乱,种族的问题,人员之间的分裂,但实际上,你自己的世界跟那个客观的世界非常不同。
我有时候会去参加一些活动,认识些国际艺术家,你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区别,或者说对你有任何的问题。台湾、香港的同胞也是,都非常友好。
这个世界变什么样,对你的世界没有太大影响,只要你不去做挑衅,去挑战这些分裂的人,你不去做愤世嫉俗的这种人,我们是可以打造好我们自身的这个良性世界的。我不像有些人,特别游离的状态。
但我觉得我还挺像碇真嗣,也不是懦弱,就是挺怂的。我做很多事都不是很有自信,但是确实也是你不得不去做,不得不去面对。
我很怕在别人面前不专业,一开始做任何事情你都会觉得自己特别烂,但又不得不继续下去,做下去,运气就来了,有时莫名其妙地完成一件自己觉得完成不了的东西。
我会有一个信念,就算不自信,但我最终,肯定会把这个事做完。这个感觉会推着自己,硬着头皮,管它这个过程有多怂。
就像我当父亲这个事,一开始我甚至怀疑这个小孩该叫我爸爸还是叫我哥哥,你根本没法接受,太刺激了。现在我变得从容了一点,以前觉得工作很重要,没时间陪家里,现在会花时间去陪小孩。
小孩一到六岁的时候跟你频繁交流,待的时间越长,得到的幸福会越多。等他上学开始叛逆了,你会不断的后悔和回忆他三、五岁那美好的时光。
我就料到了这个事,为了以后不后悔,录很多影像,留着老了以后流着泪看。
★绫波丽,太难了!
第一导演:2D神作转3D,谁做都容易被骂,而且还是中国人自己做,当时有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孙世晟:当时还真没有特别的心理准备,我只是比较担心绫波丽,她如果没做好,就会被大家骂。
第一导演:怎么规避这种风险呢?
孙世晟:我有讨巧的办法,打擦边球,我并没有涉及到真人演员,也没有涉及到情节表演,相对不太会引起大家的反感。一旦涉及,风险会非常大。说真的,我也很怕,我确实从来没做过真人,也知道恐怖谷效应容易陷的坑,就还挺谨慎的,试了很多次。
我尽量规避表演性特别强的部分,人的五官是有象征性的,比如说眼睛,之前有一个广告,就是梁朝伟的眼睛,单看他眼睛,你就会觉得很棒,就能知道是梁朝伟,也能知道这个广告表达的是什么。
所以能把一个眼睛做好,它其实足够传达了,你要再加上嘴,大家会对这个表情进行审核,就变成了一个基于真实表情的标准。我后来研究很久,到处看真人,看我太太的眼睛,研究美女的眼睛。
第一导演:除了眼睛,我觉得绫波丽的脸形也不是很像动画里的脸形,有点窄。
孙世晟:为什么只让你看上半脸不让你看到下半脸,也是考虑这个原因。
第一导演:最终判断它OK的直觉是什么?
孙世晟:只能不断去推演,不断忘记。我现在回看我做的第一版,就特别丑,但是我当时会觉得还挺好,过几天你才能感觉出来,不对不对,就不对。我会写一个日记,记录修改步骤,你能看到她在慢慢变好,感觉我就是在雕琢一个女神。
★初号机,动起来!
第一导演:来聊聊初号机,按理说初号机模型已经狂多了,直接导素材不就行了,为啥还要在建模?
孙世晟:其实我们要使用的模型最终都在软件里重建的,比如说有的时候我们可能会有CAD的文件,就是工程的那种模型文件导入进来重建。有的像你说的,拿实物扫描,然后再继续重建,但是都会有重建这一步,重建这一步就是一定需要专业的这种建膜师去做的。
我一开始有考虑要不要把初号机的外观也改得现实一点,比如说初号机里面是一个有机生物,是不是应该让他看起来更生物。你知道之前《EVA》是计划拍真人电影的,找维塔做的设定,我有看过他们做的,特别像《环太平洋》里那种怪兽的感觉,像一个兽,有尖牙,机甲扣在外面。
我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做成那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你做了一个电影转换,但它的造型已经不是我们儿时留在心里的那个状态了,不一定能激起观众的共鸣。后来我觉得还是基于原始的万代可动玩具的那种设计吧。
第一导演:嗯,了解,我每天都在骂万代,今年它们又搞出来八百款《EVA》手办,要钱不要脸,那你用的是哪一款,是RG吗?
孙世晟:我们摆了一个RG,但RG有些问题,它的肩部也点大,还有它的小臂有点肥。我自己觉得玩具里,RAH是最还原的。
第一导演:RAH初号机好贵,买不起,就买过一个RAH战斗服款的碇真嗣。
孙世晟:对,胶皮的,我买了一个,一套海景房。当时我们是这样,先拿开天工作室的雕塑做模型,因为那个是雕塑,它不可动,造型上我们其实也觉得有一点问题,所以后来我们再参考的万代RG,然后再加上网上的原设概念图,基于这几个综合去重建的。
重建后的模型非常简单,就跟你买到的玩具一样。然后我们再基于不同的镜头,去细化结构。比如说我这个时候特写是脚,我就在这个特写的时候细化一些脚的结构。
第一导演:其实观众很难察觉这里的差距,除非粉丝定帧看,动态的时候你很难辨别肩部大小,腿长、腿短。
孙世晟:对,但实际上我们做了两套初号机,一套在室内的发射台,然后一套是室外作战。他们两个都不太一样,但观众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第一导演:有没有做卸掉约束器后,初号机本源人形体?
孙世晟:有做,当然就没有很细致了,只是做了个基础形在里面,然后在上面再加肩甲约束器。并没有做细,因为对我们来讲,就是你能看到的部分我才给你做细,不像做电影,他们是一个流水线,每一步都做得很精致,从里到外可能都会有很多考究。
像我们做短片,思维是不一样的,就以呈现效果为主就好。
★莉莉丝怀孕了,谁干的?
第一导演:我看的时候,唯一觉得一愣的,就是莉莉丝的身型,肚子变大了……
孙世晟:对,这个,我后来想想是一个问题。
第一导演:为什么呢?
孙世晟:其实这个莉莉丝在结构理论上是跟真实很接近,但是当时那个镜头,有点想是基于碇真嗣的视角去看,是个仰视镜头,一仰的话,就显得肚子特别大。你如果从正面看的话其实还好,包括原作他也没有以那样的角度去看莉莉丝,但是,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这里算是一个失误。
我们本身是想传达莉莉丝是一个活物,是个有机体,还活着,很巨型。希望去呈现她的压迫感,所以说为什么我们当时选了那个镜头,让人在前景,因为那样你就会能感觉到她非常大。
那个肚子真不是故意的,哈哈。
第一导演:怀了,全人类的妄想都在肚子里。
孙世晟:对,人过多。
★水杯&随身听,业界标杆?
第一导演:弹幕里大家对水杯和随身听的镜头很震惊,我不太懂,这两个镜头算不算业内顶尖技术?
孙世晟:怎么和你解释呢,你要真的说把一个作品做真实,其实在电影特效里,他们已经做得真实到你都不知道那是特效,他们的水平才是非常非常高的。
对于我们这种片子,它的目的是还原,所以说特效成了主角,可能会觉得这个特效或者这个镜头做得很漂亮。实际上论功力和技术,做电影特效的人才真是厉害。
其实我一直不希望我的影片被别人拿去跟CG比较,我觉得这完全是两个东西。我们只是用CG的方式表达一个致敬的行为,它更像是一个书的封面,是一个设计性思维的东西,我们只是把标识性的东西提炼出来。
但真正的CG他其实是服务于故事的,看的是故事,比如一个爆炸场面,看起来有视觉上的增强,但那也得是这个情节里它需要一个爆炸。或者片场背景有一个绿幕,给你抠掉,换成一座山,它是服务于故事的。
所以说对于这样的这种CG,它的技术性非常强,真的可以做到很真实,让你察觉不出来。但因为它服务于故事,你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第一导演:能说一个让你膜拜的特效电影吗?
孙世晟:太多了,最近的,《1917》,那个太厉害了,整部电影无数的特效,但你察觉到多少?它真的做到一个极致了。另外还有诺兰的电影,他很少用特效,但是一用就能让后来的人想去模仿。
★潮汐与地铁,出自原始素材
第一导演:还有就是,对海的模拟也很强大,这个在物理逻辑上太真实了。
孙世晟:没有,海不是用的算法算出来的,它其实是直接拿素材调色,要真用算法算不出那么多细节来。
第一导演:你说的素材是指的真实的画面?
孙世晟:对,真实的素材。
第一导演:它不是CG。
孙世晟:对,不是CG,是在素材上做处理,当然也会做一些技术在里面,但它不是完全从零开始去做的。
第一导演:那个海平面也是吗?
孙世晟:对,那个也是,那两个都是。然后还有黄昏下地铁车厢内的那个镜头,也是拍的。那个镜头我当时也做一个CG,但后来觉得还是用实拍更好一点,因为我后面又把它引入到现实,所以我觉得与其做一个完全是动画的场景,不如说它是一个现实的场景,但是它有动画的感觉,所以那个镜头最后选的是一个实拍的做法。
第一导演:上海的地铁?
孙世晟:对,上海的地铁有非常多的类型,我们到处去找,找了很多,现在这个颜值比较高。
第一导演:它有点复古,装置多一些。
孙世晟:对,它有一定的结构。其实你要看《EVA》原版的那个,没有处理过的,你觉得好像跟真的地铁没啥区别。因为它的扶手上面的吊环会让你觉得有一些精密性。这些都是因为经费和时间不足,用的手段。
★意识流,以及女儿的画
第一导演:我还想问,第54秒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意识流线条,就是庵野秀明那种颅内乱想,那个是2D的吗,是你自己手绘的吗?
孙世晟:那个镜头好象也是一个素材,哈哈。当然那个手绘也可以,我本来有用很多方式去做,但后来因为考虑时间,就没太琢磨那个地方,反正是乱七八糟的一个东西在那里就可以了。当时我还想着,让我的小孩画点乱七八糟的画。
第一导演:那也挺好啊。
孙世晟:是,但我跟她说,你帮我画一只怪兽,或者是那种看起来觉得像怪兽的东西,结果她给我画的特别可爱,没法用啊。
★眼镜落泪,全片最后完成的镜头
第一导演:眼镜融化是原版里的镜头吗?我有点糊涂了。
孙世晟:是,这个镜头是我最后一个完成的镜头,因为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那个镜头很奇怪,它其实是在疫情纪录片的后面突然加入的镜头。当时是碇源堂去救绫波丽,零号机暴走了嘛。
所以绫波丽后来才一直收藏着那副眼镜,她会觉得这个眼镜是被保护的一个象征,所以我当时用这个镜头也是这个意思。因为后面绫波丽说了一句,我会保护你。所以碇真嗣也获得了他所需要的那种保护的感觉,就是这个眼镜,她再把它传达给别人,有这么一层意思。
★字幕、声优、片尾曲,最终工序
第一导演:全片最后一道工序是什么?
孙世晟:应该就是字幕,字幕其实也是有一些想法在里面的。
第一导演:我看片尾字幕的形态也是致敬新剧场版走字幕的方式。
孙世晟:对,还原那个形式,就在软件里面做,在AE里大概模拟那个效果。我们参与人员也不多,然后我就尽量让它写得长,让它竖着排,大家就感觉字幕过的比较久。
第一导演:其实《EVA》是有一个汉字的特殊字体的。
孙世晟:对,他们是有一套比较官方的御用字体,那个字体叫MATS,中等宽度,用法很有意思,他们会把正常的字体,硬性压缩收窄大概40%左右,让那个字看起来竖竖的,瘦瘦长长的。这算是他的特色,所以我们也是这么用的。
不同的地方压缩强度不同,比如海报上,基本压缩到70%,有一个这样的标准。我认为这个做字幕的人也挺佛系的,并没有怎么去考虑规范性,跟着感觉走了。
第一导演:最后片尾为什么选了《给我一双翅膀》这首歌。
孙世晟:我就是特别喜欢啊,因为我当时看新剧场版第二部的时候,碇真嗣把绫波丽拉出来的时候……
第一导演:太屌了。
孙世晟:太震撼了,这也是庵野秀明厉害的地方,人的皮都掉了,但他配的歌又是一首特别安静的,也不是安静,就是一种非常……
第一导演:超度感,像做礼拜一样。
孙世晟:没错!所以我当时就特别想用这首歌,结果发现这首歌是七十年代就有的歌曲,是一个日本金曲的感觉,很多人都唱,现在听起来也不过时。
第一导演:全片的声优,是日本人吗?还是中国人?
孙世晟:是一个住在纽约的日本人。
第一导演:啊?
孙世晟:也是通过音乐公司去找,找一个声音比较像绫波丽的。
第一导演:她本职是声优吗?
孙世晟:应该也算是,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音乐公司不让我们交流,很奇怪。
第一导演:为啥?
孙世晟:我不知道啊。我还挺想体验的,因为我知道日本人做声优,他们会有一个机器在后面听,声优在前面念,念完以后提意见。我是觉得这样比较好,但是他们那个可能是国内找的,这个流程就没有办法做那么好,就是非常漫长的反馈,大概录了两次。
第一导演:最后一个终极问题,有没有觉得作为中国创作者,能做《EVA》的相关影像,是一件具有很大影响力的事情?
孙世晟:在制作的时候不会去考虑这么多,可能更多的是希望不要让EVA的粉丝失望,因为确实在制作过程中并没有自信可以做得多好。当然等作品发布,看到有人提到“中国能做出好的CG”,以及在海外平台上看到一些外国朋友会讨论这是一个出自中国的作品,我觉得也是开心的。
倒也不值得炫耀,因为中国在CG这个领域厉害的艺术家和作品确实非常多,近年中国动画电影的质量越来越好了,最近毕设季也涌现出了非常多优秀的作品,很庆幸处在这样一个前浪后浪都很磅礴的时代吧。
采访、撰文/法兰西胶片;整理/君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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