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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哪吒(2014)

少女哪吒(2014)

又名: Nezha

导演: 李霄峰

编剧: 李霄峰 王沐 潘彧

主演: 李嘉琪 李浩菲 陈瑾 辛鹏 李欢 张铮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上映日期: 2015-07-11(中国大陆) 2014-11-16(中国台湾金马影展)

片长: 98分钟 IMDb: tt4108872 豆瓣评分:6.5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李小路(李浩菲 饰)是班里新来的转学生,其貌不扬的她个性也内向温吞,却意外的和优等生王晓冰(李嘉琪 饰)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李小路喜爱文学,两人徜徉在文学的海洋里,尽情吸收着养分。

演员:



影评:

  1. 小说《少女哪吒》的故事分为四个部分:花朵与果实、很多很多的秘密、少女哪吒以及尾声,故事中,李小路是王晓冰的伙伴、倾诉对象,却不是她的精神共同体,尽管她可能是唯一理解王晓冰的人。李小路的外壳是不良少女,这个外壳是两个少女成为朋友的契机。
    这一点,电影的开头表现得更加充分,李小路单手拖着一张课桌气势汹汹地登场,打断了语文老师的读书声。这个出场的平地一声雷效果,最大程度上发生在王晓冰的内心,几乎可以感觉,她在看到李小路的一瞬间内心是缩紧的。
    所以她会主动写纸条告诉李小路一个秘密,友情开始的最佳方式就是交换秘密。而李小路交换的她在路边放走一匹马这个秘密,则进一步点燃了引信,这条燃着的火线之路,就通往王晓冰的心。
    之后,她们因偷吃小灶被罚在煤渣跑道上奔跑,她们谈到彼此共同的阅读对象都是三毛,而不是琼瑶,仿佛已将同龄的女生们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三毛这个形象所代表的自由、浪漫、不羁、无拘无束的精神气质将她们系在了一起。
      
    或者可以说,当王晓冰初次见到拖着课桌的李小路的时候,她见到是马,是三毛,是代表着自由、桀骜不驯的一种符号。
      
    在电影中,她们友情的根基其实很脆弱,当后来,两个人的成长轨迹错开后,李小路甚至无法作为王晓冰的生活旁观者,而王晓冰也不再需要李小路的陪伴,她像哪吒一样孑然一人,选择独自走入生活的洪流。
    电影接近尾声时,人口普查局上门做了一次登记,她向来者问现在世界上有多少人,之后的镜头中,她伫立门旁,配以一段低压感极强的音效,电影对她最后的去向做了空白处理,电影开头的太平间场景,几处女性身体的局部镜头似乎暗示她死了,那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哪吒总有一天要离开的。
      
    但是,有个特别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无法感受困住王晓冰,使她如此狂暴、决绝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环境。
    电影里出现多次的黄梅戏说明了这是安徽的一个小县城,近郊有河流、有树林,镜头里偶尔出现工地上焊铁时四溅的火花暗示了它还在不断兴建、完善,在90年代的中国,我们可以找到无数个这样的小县城,生活在这样小县城里的人自然有难解的精神苦闷,这种苦闷,绝对不只王晓冰有。
    王晓冰的家庭环境里,父母离异,母亲无依无靠,因此对女儿的举动格外敏感,会偷听女儿和密友说话,截下女儿写给恋人的信件,而除此之外,在王晓冰跟踪母亲到招待所的那场戏里,这个母亲透露出来的更多是一种脆弱、孤独、无助。
    在面对一群成年人时,王晓冰反反复复抛掷出了“虚伪”这个词,这种“虚伪”,我们可以在那个自己偷吃小灶却罚她们跑操场的体育老师身上、那个口头羞辱李小路的化学老师还有王晓冰父亲的第二任妻子身上,以及那个骚扰王晓冰的妇产科大夫身上看到,然而,这种“虚伪”依然太轻了,以至于让王晓冰的那种几近残酷的冷硬,显得像一颗自身凹凸不平的石子,在用自己锋利的边缘去攻击周围的环境,也就让她在那场家庭争吵中的“割脉还亲”无法成立,只徒留一种自我宣泄般的姿态感。
    我们有足够理由相信,在王晓冰走到一个更大、更广阔的环境里头,她注意要头破血流。
      
    电影的选角是好的,李嘉琪与李浩菲都少女得恰到好处,一种尚未被浊气污染的干净,尤其是李嘉琪,头发全部束到脑后,额头光洁饱满,微笑时,似乎文静亲和,然而她一抿嘴,脸部线条又变得坚毅,拒人千里。
    电影里的两段爱情,并没有发生太大作用,甚至也没有对两个人的成长产生什么影响。尤其是对李小路的塑造,篇幅不够,观众无法看出她跟王晓冰之间的对比。除了成年后,李小路走到她放走马的那个街头,直到此刻,观众才会意识到,李小路只是、并将永远是那个放走马的人,而不是马本身。
    就像一个俯拍镜头中,李小路拖着课桌从画面边缘擦过,学生们都规整、界限严明地站成一条条线,只有王晓冰,从画面中心的位置脱离了队列。
    导演显然也意识到了少女哪吒只有一个人,“晓冰在三好学生乖乖听话的外表下,有着胡思乱想狂暴不羁的东西,我呢,一直是个坏学生,可是内心里我懦弱、怕事”,但他仍没有处理好这一点,也就无法描述清楚两个女生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对于彼此的意义。
      
  2. 电影第一个镜头:绞干的毛巾从身体肩膀开始擦起,一路经过平坦白嫩的肚脐和小腹。当墨绿色的抽屉重重被拉上时,观众才警醒过来,噢,这是太平间。电影还未开始,导演就告诉你少女哪吒已死。结合起观影活动结束后导演对这组镜头的构想加上自己再反复琢磨,这个开场着实玄妙。导演说,在拍太平间的戏时他运用了暖光,因为王晓冰这样一个人物,你让她的心死了和让她的肉体死了是没有区别的,所以他追求达到的效果是可以清楚观察到她身上的汗毛,观众在看这具身体时不会意识到这是尸体,而像是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推进了生命最后的归宿。这是需要整部电影看完后反刍时才会得到的讯息。

    清冷寂寞的90年代中国小县城里,一段压抑的青春正在从觉醒走到死亡。白驹过隙,带走一条少女的命。虽然电影宣传主题是两个少女两个世界,但王晓冰的世界显然着墨多于李小路的世界,两个少女角色之间的故事分配是有明显轻重的。乍一开始更惹眼的那个是转学而来显得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李小路,犟头倔脑地拖着一张属于自己的小桌子跑到新学校去插班;在看见男同学欺负女同学时愤怒地拿书本砸向对方,又用同样的一招伺候了恶意调侃自己的老师;在全员批评大会上被宣布退学。而那边厢的王晓冰则是学校阶级里的上层,坐在教室最前方独占鳌头的优等生,还有个当老师的妈妈一路呵护。这个阶段的王晓冰和李小路实际是相互欣赏的,拥有明媚双眼的县城白富美王晓冰认可了这个号称自己“放了一匹白马”的少女,在这个颇有性格的,敢于抵抗成年人话语权的少女被学校无情流放抛弃时,她乐呵呵地离开队伍跟着李小路走了。我总以为,李小路才是哪吒。

    原著作者绿妖曾经自我揶揄自己的标签是“县城青年”,那王晓冰这个县城中产阶级家庭出来的白嫩少女应该就是作者一种非常私人化,罗曼蒂克化的投射。这个角色在不缺乏物质条件的基础上愁思百结,她所遭遇到的个人难题都是精神层面上的:父母离婚带来的家庭上的不幸福,好学生帽子带来的自我嫌弃,试图摆脱乖女儿的叛逆倾向却又不够勇敢独立;对真心朋友的诉求与高标准;闺蜜友谊的转移;早恋的阻碍;追寻新事物填补生活空白的失败。这个人物真实,却又不真实,可以在听到父亲背叛的消息时冷静老练地撕一半全家福还给爸爸;可以在看见惺惺作态的语文老师和妈妈处对象时微笑无视。这么酷最后又对生活了无生趣的一个姑娘,更像是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西方式浪漫悲剧少女,而不是戳心戳肺着实被生活现实虐得半死,从此不见人间的白毛女。

    电影的宝贵之处在于情绪饱满,但少女的羁绊在电影中体现得不够彻底。最能体现李小路“爱意”的一个镜头是当王晓冰高声朗读获奖作文,感叹自己对家乡河堤与果园的赞美之情并永远都不会离开家乡时带到的李小路专心凝视的表情,她明显为自己能参与到班花文艺创作,跃入她心窗,成为她心事的一部分而隐隐骄傲。然而当剧情走向中段时,两个少女的世界开始没有交汇。王晓冰突然就成了卫校学生而不是去更灿烂的天地,电影里没有详细交代,就如导演所说剧本里有的一些戏份为了留给观众瞎想的空间他最后都没有拍。或许是王晓冰耍了一次任性逆着母亲的意愿不去考高中,又或许是恰巧就考砸了。而李小路则上了高中和同班男生一起读起了曾经和晓冰一起读过的三毛,曾经的依附与仰视感消散。一个微妙的原因就让两人各自走远了。一直到电影结束,李小路都更像是王晓冰生命的一个参与者,她的任务就是放了那匹白马,在开头结尾代观众凭吊一段青春,一条生命的人物道具。

    看完电影,王晓冰骑车自行车消失在一束光芒中,电影戛然而止字幕开始滚动,一下子无语哽咽。这不是一部在主题,立意,表达上尽善尽美的片子,甚至有许多剧情设置上的瑕疵。但女主角李嘉琪灵气逼人,眼神的表达清晰准确,将敏感少女演得极为到位。值得一提的是,该片美术指导精良,从家具茶壶到少女的棉麻裙衫,把90年代还原得很好。如果说这部电影最大的缺点,还是“情绪浓于意义”。电影里堆砌了90年代青少年成长中的心灵疼痛(不局限于县城):家庭矛盾,别扭的闺蜜友谊,自我意愿的被打压。但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少女哪吒必须死?

    哪吒因为跳出家门外在别人地盘大闹东海,顶撞权威,不守社会的游戏规则被推到一命抵一命的台阶上而死,他的“一个做事一人当”后的自刎规避了家族受难的风险,也制造了舆论。那少女哪吒又是为何而死?哪吒做了的,又为何而做的原因,王晓冰恐怕是一样都没做到,她更多像是无可奈何回到月亮上去的温柔的,不够坚强面对俗世的辉夜姬。李霄峰导演说他喜欢哪吒这个意像。但哪吒是个太过复杂的神话人物,他在《哪吒闹海》里是个十足叛逆最后还要报仇雪恨的社会规则对立面,但在《大闹天宫》里对抗孙悟空的戏码时,他又成了被天庭招安派出压制新刺头的秩序管理者,站在了权威话语权的一方。王晓冰到底有没有上升到“哪吒”的高度?电影没给出一个她必须死的答案。成年后去大城市发展荣归故里的李小路倒是又可能成为后面那个哪吒。

    王晓冰这角色更多让我想到《裂痕》里EVA GREEN,在闭塞简单的环境中妖媚迷人,而唯一一次试图走出环境,割裂家庭属性,为自己创造新的社会属性时,失败了。能把角色演得讨喜的,演员想必也是个人精。
  3. 《少女哪吒》这部电影对于我来说有些特别,是因为导演李霄峰和原著作者绿妖都是我的朋友,前些日子在北京库布里克的点映场,在座的也是熟悉的面孔,散场后大家打招呼寒暄,仿佛一个大party,所以我不能说我对这部电影的评价是完全客观公正的,毕竟看着一路走来的小伙伴,不可能不加上亲情分。


    坦率的说,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的感觉是有些隔阂的,虽然同为70后,但我本身的性格和电影中两位少女的性格完全不同,尤其是在电影中所反映的那个年纪,我是典型的乖乖女,坐在前三排的好学生,而且也没有像王晓冰那样叛逆,要刻意的去背叛自己身为好学生的“阶级”,我对“李小路”这样的同学不熟悉,我最要好的朋友是我们班的团支书,学生会部长,班干部什么的,虽然老师也曾经为了让我帮助同学,把我和班上最难搞的女生安排做同桌,让我帮助人家,但是我们也远远谈不上是朋友,只不过压抑着彼此的看不惯,勉强能够和平共处罢了。所以当我看到这个电影里的两个少女的时候,我想到更多的是我曾经的同学,比李小路和王晓冰还狂还叛逆的少女我都见过,在我的青春岁月里,我曾远远的观望着他们一直在反抗着,其实当时我们都在反抗着,和成人的世界搏斗着,但是他们的方式很暴烈,我的方式很消极,这让当年的我有时候会自以为聪明的觉得他们暴躁和鲁莽有些傻气。就像我当年看詹姆斯·迪恩的《无因的反叛》,虽然是公认的佳作,但我当年观影时,也是完全费解主人公的行为动机,完全不明白詹姆斯·迪恩是在闹哪样,他和父母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但是现在想来,人和人本来就是很不同的,即使大家都曾经是少年,也是不一样的少年,有着各自不同的青春,而我今天作为一个成年人,坐在电影院里,回看着他们过去的故事,我觉得这是一部中国少女版的《无因的反叛》,虽然制作水平上,这部电影并不能和前辈的影史佳作相比,但是我认为这部电影,在众多对青春充满了谄媚矫饰的同类题材国产电影中,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异数,这本身也是一场大胆叛逆,是一个真正的逆子。


    我不是哪吒,没有哪吒式的青春,但是长大后,我成了哪吒的朋友,我们经历过了一些人生的风景,风尘仆仆的走到这里,不管有着怎样不同的青春,最后我们相遇了,我想这部电影于我私人的意义,是让我更好的去了解了我的朋友。在电影结束时,主创人员都上台向大家致敬,霄峰和绿妖并肩站在一起,我说我仿佛看到了俩哪吒,绿妖的小说是少女哪吒,霄峰拍出来的电影,更像是他自己,一个少年哪吒,现在哪吒虽然已经长大,但是我还是能够从他们的身上还能够看到当年李小路,王晓冰的影子,那种只有少年身上才有的执拗,死磕的劲头,眼里揉不进一点沙子,对自己精神纯洁的捍卫,那种不用世俗的利益得失去评价你,衡量你,只因为喜欢你,就把自己的心都掏给你的傻气,那种不管看到过世间多少的丑陋,依然相信一定还有美的理想主义和天真,我在这部电影中都看到了。




    电影在点映期间,一些观众已经陆陆续续的看过此片,反应的两级分化开始让我有些吃惊,不喜欢的很不喜欢,特别喜欢的朋友说看得直落泪,但是后来我想这也是很正常的,其实我对于从前听说“每个中国孩子都喜欢哪吒”这个事儿本身,就一直很怀疑。看到很多人质疑电影中的两个女生为啥这么作,我觉得也很有趣,因为这让我发现,我的朋友拍这部电影,是把自己推到了一个悖论中,因为不作到六亲不认,冷血冷面的,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哪吒,真正的哪吒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其实就是各种不被人理解,会被评论两极化的人物原型,如果你舍弃这些,去根据主流价值观标准塑造出来两个没那么极端,稍微温和柔顺一点,哪怕是能稍微低一点点头的少女,别那么倔,那么宁死不屈的,都更容易被大众接受,但大众的接受本身,恰恰又说明了那将不是真正的哪吒了。要知道《哪吒闹海》是个动画片,它虽然家喻户晓,但受众群是孩子,而中国社会的成年人,其实是没有几个能真正见容身边的哪吒的。因为中国人并不是一个有叛逆精神的民族,中国神话里叛逆的神最后都被招安了。


    因此,作为一个没有“哪吒情结”的人,我反倒认为这部电影中的两个少女,是最符合我印象中的哪吒的形象的,这部电影里的两个少女之所以是非常纯粹的哪吒,因为她们还处于少年时代,叛逆之神也正是出现在这个年纪,后来哪吒被招安,也就泯然众神也,出现在《大闹天空》中和孙悟空大战时,变成了和新的叛逆之神对抗的权威的爪牙,一副白白胖胖公务员的模样。有些观众冲着这有力量的片名去看了电影,觉得有些失望,除了对导演的表现手法不喜欢以外,我猜测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喜欢哪吒,对哪吒的喜爱,只是童年回忆造成的一种错觉罢了,他们早已被招安,身为哪吒的父母了。无所谓对错,只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正因为如此,我并不打算把这部电影推荐给所有人,因为我不认为他适合所有人去观赏,写下此文,只是想帮助哪吒找到他真正的朋友。因为我知道,天生长了反骨的人,内心是孤独的,所以我希望那些还存活在世上的哪吒找到彼此,能够体会到这世界上,还有一丝丝,被人懂得的暖意。
  4. 《少女哪吒》是比想象的要难懂一些。

    这部电影低缓又疏淡,留白太多。从王晓冰的命运走向到不加提示的时间跳跃,从大量书面语对白到台风白马中国家长,应了人们常说的老话: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但这部电影并不是俏皮话,更不是流行歌曲。

    好在《少女哪吒》也没有难懂到晦涩的程度。不少负面评价指向了一个“作”字,我并不认为跟别人不一样,就是作。看三毛,就是自寻死路。《推拿》里背三毛的诗,“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大家觉得没什么,因为盲人是另一种动物,他们随便什么样子都可以。作点,文艺点,想入非非,反正本来就跟正常人不一样。

    我也不认为,“作”是什么坏事,尤其是在电影里。麻烦可能出在《少女哪吒》的对白,不太像我们现实中的交流,背离于多数人的生活经验。这些对话介于两个少女,甚至发生在少年和少女之间,玩笑打岔胡搞乱来,个人认为问题都不大。日本电影《白雪公主杀人事件》的少女,她们可以把彼此封闭在《绿山墙的安妮》的小世界,抵御外界的袭扰。我是黛安娜,你是安妮,自圆其说。

    但是,当这些具备一定高度,过于凝练和醒目扎眼的对话,发生于少女和家长老师之间,《少女哪吒》立马触犯并推翻了许多观众的成长经验,“头发披着太好看”,“这世上只有一种活法”。这样的言语,似乎不是相应的电影人物角色所能承载的。我的理解是它们可以作为心里话,作为旁白,作为日记,作为评论解读,但直通通地讲出来,似乎有些不太准确。当然,这可能也是导演所满意的处理方式。

    举个例,豆瓣红人半辈子老师神烦《左耳》。他觉得几个小孩,吼什么“我让要让你身败名裂”,极度可笑。怎么个败了哪里裂了,这是中年人的野蛮入侵。又比如,我妹是个很作的人,平时网上说话,都是写中学作文的浮夸词句,“恩断义绝”之类的大词,接连不断。但到了现实中,大概是方言的转换过滤,她又显得正常不过。我对《少女哪吒》的期待,最早其实来自台湾评论圈的老师。看完片子,我想起以前跟朋友聊到台湾电影和大陆电影,它们对“做作”和“文艺腔”的判断截然不同。几乎所有台湾电影,都被认为有一股我们不太习惯的文艺腔,或多或少。

    对白只是《少女哪吒》存在的缺陷可能之一。在故事上,电影经常语焉不详,后半段更是频繁地制造虚实不分。尤其是王晓冰和李小路初中毕业分开后,她们的命运捆绑,似乎不再那么紧密,也难以制造出更加猛烈的情感冲击。父母等成年人分掉了戏份,也令人难以focus在成长主题上,尤其是李小路的存在变得模糊,更令王晓冰显得太over。就连充当MacGuffin的少女秘密,也真的变成了稍纵即逝的秘密——哪怕就是那个盒子。

    李小路拉着课桌,王晓冰的泅水,母亲的黄梅戏,篇幅不小的军训,突然找上门的人口普查……可以说,这些人物行为背后,都会引发我的奇怪猜想。

    比如习以为常的军训传统,其实是从1990年开始,年轻人要接受一堂特殊的成长教育。不过,这很可能只是因为我想太多了,是《颐和园》结尾的闪现。现实中的大学女同学,同样有对教官萌生爱意,鸿雁往来。

    再到王晓冰去父亲的新家,父亲的照片,以领袖画像的方式悬挂。观众可能注意不到这个,只记得肖邦的重音。问题来了,无论挂像还是萧邦,它们本来就是虚的东西,这个段落就显得孤立和薄弱。

    全家人教育王晓冰一场重头戏,哪怕只是为了营造紧张压迫乃至恐怖的气氛,但众多配角演员,实在是把紧张写在了僵直的身体上,场面上破了功。无论是为了审判,还是宣告决裂,电影都表现得太过于一本正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件,而是现实中人们经常会遇到,旁听耳闻可得。

    具体的一件事,人物的某个举动,升学工作,感情命运,《少女哪吒》往往采用弱化动机,省略过程,呈上结局的从简做法。仿佛她们本来就是这样,是被演绎的侠女式性情,一镖,一拳。李沧东曾说,他的电影往往因为拉近了电影和现实的距离,令观众不舒服。《少女哪吒》则把电影放置在离现实比较远的位置,至少隔了一条河流。从青春成长到步入社会,少女以一种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方式存在,却令一些观众感觉不适。将来以及宝城以外,似乎存在有另一种更好的生活,就像她们在书本里所看到,想象得到的,但她们的冲动,除了王晓冰执意要参军,最终只是落在了白马的意象以及电影的片名上,并没有得到真正的释放。

    李小路走了,李小路又回来了。王晓冰?真的不见了。

    《少女哪吒》的好,有演员的眉目形神,是典型的90年代县城少女,肥大校服红毛衣。它特意去拾取生活的细节,触探时间的质感。在河堤与河流之间,她们大声呼喊,奋力涉水,将青春的肉身销毁。

    我曾以《少女的白马,青春的河流》为题,评论过英国女导演安德里亚·阿诺德的《鱼缸》。电影里的女孩像被放养一般,粗野凌乱。她爱街舞,被好身材的法鲨迷倒,不断奔跑,剧烈喘息。

    这题目同样适用于《少女哪吒》,李小路放走了白马,王晓冰横渡了河流。巧合背后,反过来也说明全世界范围内的成长故事都没有什么难懂的(当然两部电影的镜头语言完全不同)。

    《少女哪吒》选择了无端无因的反抗,并通过比较决绝的自我了断,完成成长。整部电影,其实是借“归来”(《故乡的云》和成年的李小路),看“离去”(三毛的流浪,武侠江湖)。导演身在高处,自现在回溯过去,从成人社会投注了一盏黑夜的追光灯。这种有意营造,包围了主人公的黑暗,则构成了整部电影的时代主色。

    我喜欢这个立意,但是,它的技巧似乎跟主题有些背道而驰。至少,融合得不是那么贴切。我想象的是轻盈,而不是飘忽。是高洁的诺言,而不是自断此生。

    县城少女的故事,之前印象深刻的,还有章明的《郎在对门唱山歌》。它有一条更大的河,一个更加模糊的时间跳跃。它的未来部分,引发了众多负面评价,肥皂、狗血。这些评价,并没有让我觉得电影变得扭捏怪气,因为它深深刺痛了我们存身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