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第五季的网盘,本来想放纵自己颓废一整天,刷完却不知怎么备受鼓舞。我一直以为流行文化和思想是矛盾的两极,但是马男第五季是如此地前所未有的深刻,使人唯有严肃对待,反思自己的世界。 这里,我并不是要覆盖到编剧所有的构想,只是举出一些引发我思考的点。
在第一集中,吉娜批评菲尔伯特中的女性裸体戏和萨茜无脑人设为“男性凝视”(male-gazing),于是马男用学会的新词,用来跟编剧叫板,却适得其反,也被拍了裸戏。
那么,什么是男性凝视?
男性凝视的概念最初是由女权主义电影评论家劳拉·马尔维(Laura Mulvey)在文章“视觉快乐和叙事电影”(1975)中提出的,其中她提出性别之间的权力不对称是电影中的控制力量;男性凝视是为了男性观众的快乐而构建的,这种观点深深植根于父权制的意识形态和话语中。
在相机将观察者置于异性恋男人的视角中时,他的视线徘徊在女人身体的曲线上,女性成为为电影故事中角色或电影的男性观众的色情对象。通过在男性凝视中,男性成为电影幻想中的主导力量,其中女性是男性观众主动凝视的被动对象。男性凝视优先于女性凝视反映了两性之间社会和政治权力的潜在不对称。”
而与男性凝视对立的是女性凝视。在此类电影中女性成为一个叙事故事讲述者,而不是一个对象。这些电影旨在代表女性主角的欲望,因此,代表女性电影观众的欲望。
但是女性凝视是不正常的,只要想象把文艺复兴时期绘画里面的绘画中女性换成男性就能明白。
然而这个正常的正是男性凝视不正常之处:无论是男性个体还是由这些个体创造的机构,都有能力决定什么是“自然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构建的信念开始显得“自然”或“正常”,因为它们是流行的并且没有受到挑战。
那么,当波杰克拍裸戏时,就是对性别的“正常”一种挑战与抗争。
果真如此吗?
戴安不这么想。即使影视作品将女性作为欲望主体,究竟能改变什么?为什么必须是女性来对抗这一切?抗争是否一种精力的浪费?
女性凝视的电影给了女性自己是主体的幻像,而当幕布落下,她依然必须面对现实世界中的种种不公。
波杰克并不理解女权,但是在第四集中,他却成了人人喜爱的女权主义者。让戴安不能理解的是,当她为女权发声时,没有人会听,而当马男说出同样的话,所有人都称赞他的勇敢。当名人说自己不反对女权主义时,又多少是出于政治正确,而不是真正的共情和理解?
这种双重标准让我不禁联想到国内对“田园女权”的指责:不知多少男性指责者真的就比所谓田园女权了解更多女权理论呢?
性别平权运动本质上是极其复杂的。
性侵或家暴受害者即使发声,也未必就能解决问题。比如,吉娜就是这样。
当马男发现自己对吉娜施暴后,他本来想坦白一切,说出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吉娜阻止了他。“人们终于通过我的表演认识了我,我不想成为那个被波杰克掐过脖子的女孩。我不想让你成为发生在我身上的最广为人知的事情。我不想让你成为人们在采访我时所有问题的焦点。我想让这事快快结束。”
她恨极了波杰克,但是她不想在公众眼中永远做一个受害者,而非一个演员,一个独立的人。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编剧曾被问及:很多在温斯坦之后发声的人并不一定那么有名,现在所有人关注的就是她们的被虐待经历,吉娜这个角色是否与这类事情有关?
他的回答是:
这非常可怕。我厌恶那些人,他们以为这些女性讲述关于虐待的故事是为了能够成名。没有一个例子可以证明那是可行的。我不认为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做的原因。事实上,完全相反,这是她们不这样做的原因。我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会想要对她的故事保持沉默,这是非常悲伤的。”
的确是悲伤的。她们生活在要么隐忍着痛苦,要么职业受挫还被人误解污蔑的困境中。
而从性侵者的角度来看,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作为一个马男波杰克的万年粉,我是喜欢他的,虽然他做过让人讨厌的事情,但是他毕竟是一匹丧得可爱的马。
这并不能掩盖他是一个施暴者的事实。
在第五季中,戴安对费尔伯特的批评也是我一直以来对马男波杰克这部剧的疑问:难道施暴者的内心痛苦就能减轻他的罪行吗?用这一点为自己的糟糕行为辩护是否正当呢?他们应该成为我们同情的对象吗(比如杀人的滴滴司机)?
戴安的回答是:看看受害者。看看萨拉琳,看看那个杭州女孩,她们已经死了。
这句话是残忍的,无论是对戴安还是观众。但是这是看马男时不能忘记的一点。
相比之下,陶德的支线故事就轻松愉快多了。但是他作为无性恋人群的故事,也提出了很严肃的问题:社会倾向于把少数群体无差别地带着刻板印象去看待,忽略了TA们也是立体的有个性的人。
陶德和尤兰达虽然同样是无性恋者,却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共同点:一个充满不切实际的梦想,一个理性而实际,最后两人和平分手。
这就引出了交互性(intersectionality)的问题。
社会的压力来自各个方面,每一个边缘人的处境也不尽相同,所以,我们应该综合地考虑这些因素,毕竟少数群体也是普通人。
说句题外话,我也认识一位无性恋者。
我们在一个纽约州的小镇散步,偶然看到一户门上挂着彩虹旗的人家。她说:“看,gay flag!” 我随口说:“也说不定是女同呢。”
于是她问我:“这个问题可能有些私人,但是你是直女吗?”
“应该是吧,不过我还在questioning……” 我很惊讶,一是发现自己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二是好奇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两年后的今天,如果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不是。)
“唔,我是无性恋。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性欲。” 她平静地说。
我们从此之后不再那么频繁地见面了,尽管我非常喜欢她:她是我见过最喜欢猫和狗的人,管狗叫pupper,她还喜欢玩电子游戏和画画。她母亲是杭州人,父亲是德国人。她很可爱。
想到这些,我总是觉得很可惜:如果我放下那点可悲的矜持,如果我能更了解全部的她,那该多好。
波杰克此次的药物成瘾与此前纯粹的娱乐不同。第五集中PC在老家无法照顾片场,导致波杰克发生了事故,从楼顶摔下,摔伤背部。从在医院接受治疗时起,他才开始服用一种棕色小瓶里的止痛片。
如果不是参加过一次关于止痛片滥用的辩论并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当时的辩题是:是否应该像对待毒贩一样严罚开过量阿片类药物处方的医生),如果不是在夏校时宿舍楼里有人吸毒昏迷被送去医院,我也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在我们指责波杰克的种种不堪时,也不要忽略了这个(在美国)由来已久的严重社会问题:鸦片类药物泛滥(opioid epidemic)。
合成类鸦片类药物如芬太尼(fentanyl)和羟二氢可待因酮(oxycodone)属于针对慢性疼痛的合法药物,比如波杰克的背痛。这些药的成瘾率相当于海洛因,高于吗啡,但是却被广泛地通过正规渠道贩卖给病人。
早在1996年,制药公司Purdue Pharma声称OxyContin虽然比其他止痛药强大得多,但由于其缓释化学配方而不那么容易上瘾。许多医生相信了OxyContin神话并受到制药公司提供的津贴的鼓舞(这些制药公司在2000年花费了令人难以置信的40.4亿美元的直接营销。)
在服用这些药物的人群中,百分之二十七误用药物,百分之八到十二产生了神经紊乱。药物滥用的症状包括:将阿片类药物与酒精或某些其他药物相结合,每日服用高剂量的阿片类药物,服用非法的阿片类药物,如海洛因或非法制造的芬太尼。这些症状波杰克都有了。
受害的不只波杰克一人。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中心的数据,去年美国毒品过量导致超过72,000人死亡 - 这是由致命的阿片类药物流行引起的新记录。 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估计,2017年有72,287人因过量服用而死亡,比前一年增加了约10%。
根据新数据,大部分死亡人数 - 近49,000人 - 是由阿片类药物引起的。 最大的驱动因素是合成阿片类芬太尼,它杀死了超过29,000人,其次是海洛因和其他毒品。 越来越多的过量药物使得这种药物大流行比枪支暴力,汽车碰撞或艾滋病更致命,这些暴力事件在一年内从未杀死过多少人。2017年,每天有近200人因过量服用而死亡。
波杰克已经在尝试着戒酒,他却深陷于这些药丸中,如果没有那个事故,他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真的吗?
自然,有他自己的问题。
他需要麻醉自己,这样内心才能稍微好受一些,但是无论是靠酒精,海洛因还是止痛片,他永远逃不脱的唯有自己。
他唯一能改变的,只有承认自己需要帮助。于是在全剧结尾,他去戒毒所寻求帮助。他终于做到了这件几十年都没有完成的事。虽然他自己也担心也许一切依然不会好起来,但是这小小的努力意味着他至少有可能恢复。
因为如果不能改变自己,至少也要直面。这是改变的第一步。
这一点适用于所有的瘾君子。
想必大多数观众都对第六集中波杰的独白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马男平静地讲述自己在汉堡店的日常经历时,没人能猜到他此时是在母亲的葬礼上致悼词。他这种平静,不禁让人马上想起《局外人》的开头:“母亲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
同样与加缪的《局外人》暗合的,还有这一集中数不清的让人心碎的荒诞:
母亲死了,波杰克的生活却一如既往,唯一不同的是他有理由对陌生人的客套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还有汉堡店送的一份免费油条。
更讽刺的是,棺材里甚至都不是碧翠丝真正的身体,波杰克走错了葬礼厅。
一切都如梦一般荒谬,连葬礼是一场闹剧。而在马男充满闹剧的生命终点,又有谁会缅怀真正的他呢?死者已逝,生者也终有一死。母亲的死提醒了波杰克:人都是要死的,你是下一个。死亡就是生命无意义的最好的证明。
马男在讲台上对棺材说话:“妈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你为我骄傲,请敲一下棺材板。”他习惯了母亲的喋喋不休,仍然等待着回答——即使现在,他还在等待,等待着迟来的哪怕一点点母爱。意识到这一点,他愤怒对母亲喊道:我是你儿子啊,我只有你了!
然而所有这些痛苦与期待随着妈妈的死戛然而止,一切都突如其来,毫无道理。
这一刻的寂静是可怕的。
如加缪所说:
世界逃脱了我们,再次显现出自己的本色。那些惯于蒙面的背景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远离我们而去。”
面对像我们所有人一样,马男想给每件微小的细节赋予意义。他的悼词围绕对母亲遗言的阐释展开:“有那么一刻,当一切突然陷入诡异的平静,她望向我说:我看见你了(I see you)。没有批评,没有失望,只有接受。”
这话既可能是对波杰克的认可,也可能是对空中马男父亲幻影所说的,更有可能的,是她在读重症监护室里ICU三个字母。
但最绝望的是,她已经死了,没有人会知道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索绪尔的符号学提出,语言与由所指和能指组成。声音是能指(signifier),而其代表的事物则是所指(signified)。词语可以映射物体,就像当你说到苹果这个词语,我们自然就能想到苹果这一事物,因此一切都存在普遍的映射关系。
伊丽莎白一世在临终之时摸了摸自己的头,她这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呢?她希望传达什么样的信息呢?这到底意味着她在指定詹姆斯一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代表她死前正在头疼?
在这里,伊丽莎白一世的手势,就成为了一个典型的空洞的能指。它意味着某种东西,它生成了某种意义,我们认为,它应该在对应一个所指,它一定是有其内在的深刻含义的。但是,伊丽莎白已经死了,我们要怎么询问她呢?这个能指的意义又到底是什么呢?
意义,总是要经由能指链条的运动而得到的,或者简单来说,我们对意义的感觉,总是通过“解释”而生产的,因此当你提到一个能指,它其实并不会真正对应所指,它只会让你解释它自己,这个过程中你不断召唤出更多的能指,并形成了一个动态的能指链条。是能指链条带给我们意义的感受。
不过,能指链条也会存在扭曲和断裂的时候,比如那个死掉的伊丽莎白,在我们看来,死亡导致了她一生能指链条的断裂,让我们不能了解到她摸头的动作究竟在表达什么意思……每个人的死亡都是一个能指链条的断裂。”
碧翠丝的遗言也像伊丽莎白的手势一般,是这样一个所指链断裂。她的存在产生了缺口,她不再能解释自己的话,于是没有人能知道她在生命的结束时的所思所想。她是真的在读ICU的牌子吗?
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上,人与人之间唯一的联系——语言,本质上也如此脆弱,如此不可靠,如此不堪一击。
从这个意义上讲,人注定孤独。
即使母亲没有死,马男也是无依无靠的。
Credit:
1《谈谈女权和自由等问题》,来自公众号“后现代主义哲学”,作者阿月
2 维基词条”male gaze”()
3 编剧访谈
4 卫报关于opioid crisis 的报道:
5 美国毒品监管中心官网:
6 加缪《局外人》《西西弗神话》
依旧从配角说起
Todd在本季中继续沿着事业和感情两条线发展。
事业上Todd延续了躺赢的运气,原本只是去Whattimeisitrightnow.com面试看门工,结果因为履历过人直接当上广告部主管。为了解决Emily的dating boring guy和having sex不能两全的问题而发明Henry Fondle更是直接成了自己的老板。这一点本身就相当具有讽刺意味,在好莱坞“MeToo”大行其道、全美反对性骚扰的时候,这家公司居然敢冒大不韪让一个Sex Robot当首席执行官,并且把它的各种“情话”当作命令执行,并且毫不违和。
而感情上Todd则不那么顺风顺水:
在第四季末尾Todd和Yolanda的默契曾经带给人一种“他终于找到归宿”的希望,而在本季中,我们则看到Yolanda虽然可以坦然面对自己Asexual的取向,但生在一个“性爱”世家的她,依旧无法在父母、姐妹面前展示自己的本来面目。这一冲突在Todd拜访Yolanda家时达到高潮,在爆掉那一桶祖传陈酿的润滑剂后,Yolanda与家人进行了深入的交流,最终在她的描述中,家人接受了她的的取向,但同时经过这一切,Todd意识到Yolanda的理想型是一个足够聪明、事业有成、名校毕业的无性恋人,而他们两人间唯一的共同点只是Asexual取向,出于上述考虑,Todd决定和Yolanda分手,并约定当两人100岁又同时未娶未嫁时,就在一起——一个非常Todd范儿的建议。
对于Emily,简单讲Todd非常希望Emily开心,不单纯为了Sex上的满足而总是去和一些无聊的消防员肌肉男约会。如果他发明的Henry Fondle能够满足她的需求,他们俩或许能够重新在一起,成为男女朋友,但显然Emily并不能接受自己要借助机器人来满足需求,两人的关系也就卡在了这里。
最后还不得不提一下Todd和他的HenryFondle之间的羁绊,与其说这个Sex Robot喜欢被人叫爸爸,不如说Todd把自己视作这个机器人的父亲,只是眼见他日益失控,而不得已下狠心结束了他的生命。
第四季中“The most giving man the world has ever know”的评价对Todd依旧适用,本季中Todd的故事继续在关爱身边人的过程中展开,但相比上一季,他似乎付出得多了些,获得的回报又少了些…
本季中,对Princess Carolyn的历史回溯到了她的青少年时期,用一句俗话说就是“早早扛起了支撑家庭的重担”,那时的她作为子女中唯一留在母亲身边的人,对自己母亲言听计从,对未来也缺乏明确的认识(一心想着留在家乡,照顾母亲),但积极乐观的心态早已形成,对于电影的热爱也已嵌入骨子里(总是寻找机会引用自己看过的唯一一部电影中的台词),并且从那时起就特别擅长激励他人。同时,在Ralph看来,Princess Carolyn对于孩子的态度前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在第四季中还坚持希望自己生下一个宝宝的她,在第五季一开始就去领养中心咨询领养事宜。不过Ralph不了解的是,应该就是从他们分手后,Princess Carolyn对于领养这件事的态度就开始转变了,S4E12中Bojack问起她是否打算领养一个孩子时,她给出的回答是More and more lately,Bojack也赞同并鼓励了她:You should. You'd be a good mom. The World needs good moms. 值得一提的是,在领养中心里她还被Tracy用Manager和Agent的梗呛了一回,也是对前几季中她从agent向manager转换的呼应。
It sounds like you’re looking for an adoption manager.
This is an adoption agency. Do you not know the difference?
面对潜在的可能把孩子送给自己领养的母亲,尽管无法把工作完全放下,Princess Carolyn还是改签了机票,争取尽可能多的与对方交流的机会以求留下好印象,并因此间接造成了Bojack拍摄特技镜头时的严重受伤。这种做法多少让人联想起了《Friends》中求子心切的Monica,她们二人的轨迹也都是相似的,最初可以说是极尽所能去迎合他人,编造各种善意的谎言,最后又不得不回归自我,用自己的真诚去打动对方,她们外表虽然是一副女强人的形象,但内心也都有一块柔软之处。
此外,本季中Princess Carolyn和Ralph再次重逢,但她坚决拒绝和Ralph复合也很让人惋惜。我还是希望重复这一观点,在本剧中Ralph真的是个特别gentle,特别nice的角色,不论是人物形象、配音、表现上都堪称完美,绝对是一个理想的另一半人选。同时Ralph也一直保持着对Princess Carolyn不变的感情,但Princess Carolyn自己已经基本彻底从这段感情中走了出来,如她所言:
I changed! I have plans now, and you’re not in them.
I never needed to(do this by myself). I want to. I’m not afraid of how hart it gonna be. I already love this baby. And that gives me so much power. I don’t need anything else.
因此,尽管可惜,我们也只能祝两人好运。
工作上Princess Carolyn 依旧是挖掘过气演员的一把好手(尽管最后没成)。在处理协调解决问题方面也是独当一面,能够几句话就让对立30年的两个做冰棍的伙伴重归于好;也能很快打开Bojack 的心结,让他把自己和角色分离开来,并以更为积极的态度去处理工作。
在本季的结尾,Princess Carolyn终于领养到了宝宝,但这同样也给她未来的生活留下了巨大的悬念——她对于有宝宝以后的生活到底是如何计划的?成为母亲的Princess Carolyn能否为宝宝找到一位称职的父亲,又将如何平衡家庭与事业呢?
纵观本剧的主要角色,个人认为Princess Carolyn在本季收获最多,因此也乐于期待她在未来的剧情发展里走得更加顺利。
本季中Mr.Peanutbutter的最大收获应当说有两点:一是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模式;二是在Diane之后遇到了新欢Pickles。
感情模式的认知来源于Diane,Diane对于这一问题的认识要比他的前妻Jessica Biel的立体图(Magic eye poster)理论深刻了不少,她意识到Mr.Peanutbutter的乐天性格是家族遗传,与生俱来,并且并不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消退,而他的妻子们却随着年龄的增长日渐成熟,从对他的乐天性格全盘接受逐渐演变成无法忍受,最终也只能分道扬镳,但这只是他们观念态度上的不一致,谁都没有主动伤害对方。正如Diane所言,他陪伴前妻们度过了最美好的10年时光,但再之后也确实无法继续和他们走下去了。
Mr.Peanutbutter的乐天性格所带来的坦诚是他的把妹利器,无论何时,他都会选择把内心所想所感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对方,一旦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就无法停下追随的脚步,正如他在脱口而出对Diane仍有好感、却伤害了Pickles时的解释——尽管自己处在一个最坏的时刻,但依旧无法隐藏自己对someone special的心动,也正是如此,他希望对方了解自己的一切,不论好与坏,尽管在它看来,很多感情最终都会走向虚无,让双方受尽折磨,但他更愿意享受当下,并努力让当下尽可能长久。
谈到Pickles,相比Mr.Peanutbutter的前几任妻子,她性格上更加活泼乐天,心理年龄也显得更为年轻,但这同样也导致她对于感情的敏感,她既可以因为一点点惊喜变得感动万分,也可以因为一点点不如意而悲痛欲绝。因而在这份感情中,Mr.Peanutbutter很可能需要更加谨慎小心。当他被Diane点破过去三段婚姻的真相时,似乎多少有一点希望自己成熟的意愿,因而在Pickles表示自己希望永远不长大时也表现出了些许不自然。
除此之外,Mr.Peanutbutter还有几点值得留意:
一是他乐观向上的性格特点被进一步坐实,在E4中Mr.Peanutbutter曾试图转变自己的形象,希望自己变得更为强硬,但每一次结果都是加深了人们对他可爱、可亲、善良形象的好感。最终被Princess Carolyn坐实为——人见人爱,积极到甚至有些烦人,热情向上,没有任何历史遗留问题。
(个人认为他有种《Friends》中的Joey与Ross结合体的感觉,平时傻得可爱的状态如同Joey,而突然意识到送到农场的父母其实是去世了则神似Ross)
其次,Mr.Peanutbutter对Diane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情感,Katrina和Jessica在和他分手后,每次见面多少都有些剑拔弩张,完全无法坐下来说话,而对Diane他似乎一方面有一定的愧疚感存在,另一方面还保留着一份情谊(这一点直到他在无意识间脱口而出才被他自己真正意识到),但二人的感情似乎也真的是走向终点了,即便可以have sex(第二次还是在呼应第四季中两人只有争吵状况下才能完全释放的设定)。
其次在本季中,Mr.Peanutbutter和Diane各自指出了他身上的问题:听不进别人的话和无法说出坏消息。听不进别人的话让他屡次忽视前妻们的诉求,并最终分道扬镳,同时也让自己的乐天不时变得惹人厌;无法说出坏消息则一定程度上会让他把矛盾逐步累积,直到对方发现时爆发。
本季末尾他选择向Pickles求婚而不是说出真相,无疑给未来的自己埋了一个大号的定时炸弹,他即将开始的第四段婚姻能否顺利启航,又会遇到哪些波折就有待之后揭晓了。
Diane新一季中发型好评。相比之前的长发披肩,新发型更多了几分坚韧与果敢。
尽管在上一季结尾她表示无法继续和Mr.Peanutbutter在一起生活,并决定离婚,但当看到Mr.Peanutbutter和新欢Pickles在一起时,仍然忍不住逃离现场,放声哭泣。她自以为可以通过一次越南的寻根之旅放松身心、找回自我,并由此编出了10条所谓应当去越南的理由,结果证明这些设想统统没能实现,也统统只是麻痹自己的谎言。在她想以越南人自居时对方视她为异类,而当她重新拾起美国人的身份时,又反而被人认定为越南人。当旅行结束她坐在返程飞机上时,她方才意识到,经过一场旅行并不能够让一个人想清楚自己未来的生活会变成怎样,但那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这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同时这场旅行也让Diane意识到自己在经历多重情感上的打击后,即便孤身一人,依然是可以“幸存”的。
You learn you can survive being alone.
也因此在E02的结尾,她终于可以坦然地向Mr.Peanutbutter祝贺。
在Bojack的极力说服下,Diane进入剧组工作,尽管最初除了获得一句“You really make a difference”的评价,再无任何贡献,但这并不妨碍她日后成为“救火英雄”。对于Bojack,Diane认为他们俩之间无话不谈,Bojack几乎把关于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了她,他们也互相见证过对方最糟糕的时刻,或许这也是她无法接受Bojack没有主动告诉她在新墨西哥发生了什么(尽管她听到了录音,但基于录音的猜想也并非真相,她还是希望Bojack能够坦然相告)。
经历了心理诊所里的冲突后,Bojack认为自己与Diane是朋友,是同类人,Diane则极力否认这一观点。在我看来,两人的状态确实有相像之处,但不同的是,Bojack曾经辉煌,之后跌落谷底,Diane自出生至今,一直处于底层,不为人所知,不被人认可,也不被人看好。在对待现状的态度上,Diane一直是主动希望摆脱这种困境的人,Bojack相比之下则更愿意接受现状,沉浸其中,只有在别人推动下才会愿意做出一点改变,并且更多是为了他人而非自己,这或许也就是Diane不愿意承认他们是同类人的原因。不过不可忽视的是,2009年的万圣节Party上,尽管Bojack给初次见面的Diane留下了非常难堪的印象, 但他也确实是当晚唯一一个准确说出她的装扮的人。
在《Philbert》的首映礼上,Bojack认为《Philbert》传达的思想是
We are all terrible, and therefore, we are all OK.
而这与Diane同意进入剧组并致力于做出的改变背道而驰,她希望把Philbert改造成一个更加正面的形象,从而让观众感同身受,进而受到影响去向善,而不单纯是Bojack所言把自己的恶行合理化并认为理所应当,对此两人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而到头来,反而是Stefani解开了Diane的心结,她认为Diane用了过高的标准去要求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这对个人生活和自我认知没有好处,因为世界已经足够苛刻,但至少我们可以想办法原谅彼此和自己。由此Diane转变了观点——世界上并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人们只是有时做好事,有时做坏事,我们能做的就是少做坏事多做好事,但一个人永远无法成为好人,因为他从来也不是坏人。Bojack必须为自己担负起责任,或许就从不嗑药开始。
在本季结尾,Diane用自己中学时期唯一的朋友Abby的经历来解释为何没有放弃Bojack,对于Abby,她说I love her,对bojack则是you need me。在过去的几季中,Diane和Bojack的关系总是处在一种不甚明朗的状态,他们互相是最了解对方、见过对方最不堪一面的人,却又总是无法建立稳定、持久的联系,尽管每一次争吵他们都可能对对方说出了最难听的话,但事后又往往互相遗忘,并重归于好。最后,Bojack尝试戒毒,Diane也似乎完全从与Mr.Peanutbutter离婚的阴影中走出,两人都拥有了全新的开始,但愿他们能有一个更好的结果吧。
Bojack和Gina在我看来真的不怎么来电,两人在一起也更多是一种逢场作戏的感觉。Gina似乎也认同这一观点,因而在《Philbert》即将杀青时,她主动建议结束两人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Bojack也接受了两人不搭的结论,但事实上他又确实是对Gina非常上心,以至于对她的日常行程、周遭朋友都了如指掌。
E3中,面对Gina的音乐剧梦想,Bojack从开始极力嘲讽,到后面费尽心机争取试镜机会的行为,在我看来无异于走钢丝,Gina完全能够以“我的梦想不需要你来掺和”的名义爆发并拒他于千里之外,但最终她还是选择感谢Bojack,这种选择相信也是她在权衡利弊后的妥协。因为总体而言,Gina是一个为了自己的演艺事业奋斗的人,为此她可以不计较剧本优劣、导演的无理要求,甚至在片场发生险些致命的意外时,她也可以淡定地在镜头下谈笑风生,只求自己的演艺生涯不中断,自己后半辈子不会时刻与Bojack绑定。因此,她与Bojack怕也注定不会是一路人。
I do one of these shows every year. And I keep getting hired because I show up, do the work and keep my head down.
本季中Bojack和Hollyhock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自然,能够像一对兄妹互相开开玩笑聊聊天,不过这一季并没有对Hollyhock的母亲做过多说明。对于Bojack来说,Hollyhock通常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可以倾诉的对象,他在努力做好一个哥哥的同时也希望从Hollyhock那里获得些许安慰,并且享受与她同处的时光。当Hollyhock意外把他的药倒入下水道,他和Hollyhock一道走遍全城去找药,这个过程一如第四季中两人共同寻找Hollyhock的生母。在这之中Hollyhock意识到Bojack似乎并不是因为背痛才找药,并且整个人状态也有些过于兴奋,在分别时特意提醒他药该吃且是正规大夫开出的时再吃,可显然这在当时并不能阻止Bojack嗑药的诉求,他甚至在送走Hollyhock后选择引发车祸来换取更多的药。
对于Flip,当他带着《Philbert》这部剧在第四季中出现时,就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因为Princess Carolyn完全是因为名字而选择了这部剧,而没有关注其内容。这种不安在最初几集中被他的情绪化行为、缺乏条理的情节设定进一步放大,直到Diane出来救火。
本季剧情虽然围绕《Philbert》的拍摄展开,但说实话对Flip的着墨并不多,因而他的形象在我看来也难称得上立体。Flip自认很有才华但缺少他人赏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才华),又渴望获得自己母亲的认可(总是在各种场合提起自己的母亲,担心母亲对自己感到失望)。特别是在E7中,海豚化的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对于剧情的发展和人物塑造失去了所有的想象力,用他自己的话说:
Everyone thinks I’m a brilliant genius, but I have no idea what I’m doing.
在Princess Carolyn眼中,Flip只是有点缺乏安全感,又过度自卑。在E12中,他从包里拿出Princess Carolyn的口红涂满嘴唇,假装自己就是Princess Carolyn,并模仿她的口音说出”Oh, fish!”似乎又预示着他有点精神不正常?
最后来说说本剧的主角,
Bojack的棱角在这一季中进一步被抹平,他自己能够为所欲为的机会越来越少,变得更容易被说服,也更容易去妥协。而在这其中,他往往并不是为了自己去妥协,而是希望能够做一些对他人好、对他人有帮助的事情。
E4中在面对剧本的“女权主义”风波时,Bojack最后真真切切地听进了Diane的想法,并努力说她成为编剧的一员,希望通过Diane的努力转变原有剧本中女性的不公正地位,让这部剧成为他们都为之骄傲的作品。在Diane表示自己过去所作的一切没有改变任何事情时,他脱口而出
No? You changed me.
相信在那一刻,Diane是感到欣慰的。
同时在本季中,Bojack不得不和自己“作对”多年的母亲告别。在母亲Beatrice的葬礼上,Bojack最初表示自己在母亲去世中似乎得到的只有一块免费的油炸饼。他一直在等待自己的母亲肯定自己,或者做出某种伟大的举动表明她的母爱,亦或者告诉自己他的出现改变了她的一生,而不是一味地苛责,甚至连一个陌生的售货员所带来的关怀都不如。在致辞中Bojack对母亲的临终遗言I see you进行了多番思索,甚至抱有幻想这是母亲在临终时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一生中对儿子过分严厉,在最后一刻想要表达些许的母爱,但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他最终意识到母亲之所以会说I see you只是因为他们在重症监护室(Intensive care unit)。
My mother is dead, everything is worse now.
最初Bojack觉得这句话应当被自己说出只是因为适合在葬礼上来说,并且坚信自己肯定不会满足母亲的心愿说出这句话,然而到最后,他却真切感受到了这一事实——自己失去了母亲,尽管母亲几乎未曾展现出善良的一面,他还是再也无法期望自己的母亲有朝一日可以对自己说“Bojack, I see you.”,他的生活也切切实实变得更加糟糕了。也可以说是对Bojack和自己母亲之间50多年不自然的对立关系划上了句号。
经历了《Philbert》大获成功和片场事故的大起大落后,Bojack又一次回到了原点,在Diane给出的两条路——继续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 或者 去戒疗中心,看看他们有怎样的办法——中他选择了后者,并且相比之前,他似乎变得更加无助,甚至于连自己最擅长的调侃式自我介绍都需要Diane帮助复习了。虽然无法预知他在这里能够获得怎样的“恢复”,终究希望他能真正重拾自我,重获新生。
旧文:
And it breaks my heart, again...
after my heart was so broken that I thought
it could never get any more broken.
I thought it was safe,
but it still, somehow, finds a new way to break.
Because, even though, I'am the one who asked for this,
now that I've got it, I am completely adrift
with no compass, or map, or sense of where to go, or what to do.
So I go to Nanjing.
I think I might find community, a connection to something bigger,
but... I don't.
In fact, I feel even more alone than I was before I left.
But... I survive.
I learn that I can survive being alone.
I'm really happy for you
焦虑的斑马波波是第七集戴安的心理医生英迪拉为了和她老婆讨论患者八卦时波杰克的化名。
马男波杰克——如果你已经看完了整部剧集——在这一部剧中不再像以前那么浑浑噩噩了,但在结局依然搞砸了一切。简单地总结起来就是:波杰克以主角出演了一部后来大热的侦探剧,这部剧的剧情就如马男前几季的剧情,吉娜(戴安)试图接近警探菲尔伯特(波杰克)并找出有关他老婆死因的真相(波杰克生活的真相)接着到了第二季,吉娜发现菲尔伯特原来是人格分裂症患者,他才是杀死他妻子以及许多朋友的凶手(戴安包括剧里的其他角色知道了马男所做的所有坏事)。而这一剧情反转对于菲尔伯特的效果就像陶德在第三季第十集结尾对马男说出的那一段爆炸性台词:
没错,在第五季重新做人的马男,又开始被他以前做的那些shitty things困扰了。本季第六集母亲的葬礼stand-up comedy和第十集戴安和马男的争吵甚至在剧本里给马男下套这些剧情加剧了马男的自责,再加上马男天生不善于把自己的痛苦展露给别人,不愿意和朋友谈论这些事情,于是他又开始投向毒品的怀抱。
就像在酒桌上喝酒如饮水吨吨吨的中年男人一样,马男寄希望于毒品和酒精之类的快感以冲淡中年危机带给他源源不断的痛苦。美国的一部纪录片《面具之下》提出由于典型的masculine概念深入人心,很多男性没有方法去表达自己内心的苦闷,于是他们偏执地独自忍耐下去,就如波杰克的父亲在第6集开头告诉他的道理:“你不能依赖任何人”,很多男性观众会觉得这种说法无比熟悉吧,就像小时候我们会被教导的:“像个男人”、“不要像女孩一样哭鼻子”,在这样教导下成长的男性,如果生活遇到了困难,他们通常拥有两种选择:
1. 对身边人发泄(通常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2. 对自己发泄(导致严重的心理问题)
因为在男性的世界里是很少有像“去找心理咨询师治疗”、“和朋友倾诉自己生活中的伤痛”这样一般女性会选择的选项。“男人”一开始就是“顶天立地”的形象,不论流多少血都能和生活逆境战斗到最后一刻的生物。在父权社会里,他们是把整个社会撑起来的人,也同时是家庭的顶梁柱。但是这样的“男权”给男性带来的真的是好处吗?
那些在酒场豪饮的中年男人、那些在商业会所陪客户唱着卡拉OK的中年男人、那些在厕所里呕吐甚至是在医院里住院的中年男人又是多少人的父亲呢?他们经常出门躲避的是什么?是你。或者可以说,他躲的是一段健康的、正常沟通的情感。因为这不符合社会给他们定下的形象,他们从没被教导过如何成为一个能够正常表达负面情绪的人类。
回到bojack,他在第五季从来没有和吉娜谈过任何心里的不安,而PC由于领养孩子太忙了所以无暇照顾马男,那么bojack这个巨婴就留给了戴安(同时也是戴安得知马男在新墨西哥和17岁少女可能有染的时候)但由于戴安不愿意照顾他,甚至在剧本里混入了马男曾经真实说过的台词,使他再次被懊恼和痛苦包围。如此一来,第五季的最后,波杰克首先选择了第一个选项:把自己内心的痛苦推向其他人,觉得是有人要破坏“吉娜的幸福”(其实就是他当时得到的简单又复杂的幸福)最终在演戏的时候差点掐死吉娜。第二季被砍之后又转身向戴安要求执行第二个选项:让戴安写文章披露自己,也就是伤害他自己。
于是在本剧的最后一小段,戴安(出于愧疚?)试图帮助波杰克走出这种“定式思维”并给出了一个新的选项:“戒毒所”,有点像是心理咨询的存在。
马男又质疑:“如果我戒毒之后,我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糟糕怎么办?那我还不如回家”
戴安说:“听着,你有两个选项,你可以回家,试图以你的方式去做你一生以来一直在做的那些事情,或者你可以看看这些人能做什么。”
这也给男性观众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为何要执着于封闭自己,把所有的伤痛都用酒精或者毒品掩盖?你本可以试试看其他人能为你做什么。而不是成为父权社会的一个消耗品,一个抑郁的电池。这也是全剧最女权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