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女巫》年初在圣丹斯电影节曝光后,被授予的光环太多,口碑好到爆棚,光是一个圣丹斯评审团最佳导演奖, 就对于这部还是导演处女作的影片,赋予了极大的肯定话说2016年春节过后,两部重量级的影片:《死侍》和《女巫》,都是导演的第一部长篇电影。《死侍》的导演还曾自嘲说,由于是第一次指导影片,过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之前曾担任《龙纹身的女孩》视觉特效总监,这一脸憨厚,我也是醉了。不过《死侍》在全球砍下的票房成绩,足以证明一切。 而《女巫》的导演:罗伯特·艾格斯,以前更多的是参与电影的服装和美术设计。如果说去年《环太平洋》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的那部《猩红山峰》,是典型的西方恐怖片路数,在服装道具上做足了功夫,并且让导演过足了讲鬼故事的瘾。那么这部《女巫》就不亏被誉为了,打破的传统恐怖片的套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受,极简的场景设置,清冷的服化色调,同样达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效果。 <图片2> 这种捂脸再吓人一跳的游戏不知道谁发明的,放在恐怖片里,真的好可怕哇!令人感觉,下一秒就要变脸似的。而全片观众就是这样在导演的引导下,每次一次前方高能,都发现原来跟我们想象的不同,真的是一秒钟都不能眨眼。导演难道不知道,很多女生都是捂着眼睛看完恐怖片的吗! <图片12> 影片凭借炸耳又撕扯内脏之感的原声配乐、相互猜疑的家庭关系设定、神秘的黑森林与女巫的法术,令人整个观影过程,沉浸在这片荒郊野地,颗粒无收的山林间,一间小木屋,困住了一家人,一片密林,令人恐惧却又赖以生存,如此的矛盾。像是人们在智慧未开之前,全凭着生存的欲望,在迷茫的未来里摸索前行。是被未知的恐惧吓死,还是被内心的欲望蚕食,影片给了我们命题,却没有给我们标准答案。 黑暗悬疑的背景:影片的暗黑系风格,来自多个方面。 首先,故事的发生地,1630年的新英格兰地区。意味着早期来到美洲大陆的英国清教徒与当地殖民者的宗教矛盾和分歧,在广阔的乡间,各个村落还由教会控制着,这意味着一系列的税制和强权。而欧洲早在16世纪就开始的宗教改革,让一系列跟随新教的清教徒,不满天主教的权威,从而遭到各种打压和迫害,这才导致了1620年间,一些英国的清教徒,乘坐五月花号,逃亡到如今美国的马萨诸塞海湾,但是仍然处于没有英王的特许,在殖民地影响也比较弱。直到1630年左右,约翰.温斯罗普等人,率领千余名移民,前往新英格兰,从此拉开了清教徒“大迁徙”的序幕。影片《女巫》中1630年的新英格兰,也算得上是黎明前的黑暗时期。 其次,浓重的宗教意味,一只贯穿于全片的人物对白于祷告之中。人们惧怕于未知的力量,用笃信的教义祈祷,愿上帝保佑,气氛一度诡异之极,影片的几次小高潮,都是来自于全家的携手祷告。而其中也暗含着,父权家庭关系构成,影片中几次母亲对于大女儿的驱使,对于父亲的服侍和为尊,都令人有明显的压抑感。 <图片4> 也有学者说,基督教本就是一个父权的宗教,而女性一直被赋予原罪的帽子,被视为邪恶的象征。一旦有灾祸发生,人们就开始怀疑是女巫作祟。而这一点的来源,据说也是由于早期的教会与不同的殖民地之间,原生态的巫术、占卜、医术的执行者,女祭司和女族长之间的矛盾衍生而来,从而借由女巫的借口,清除异教徒,根除这些地方性的古老信仰。 从以清除女巫为借口的宗教斗争,就开始窥见人心的险恶了。而影片第三个暗黑的元素,就是女巫的题材了。电影开篇,就给观众植入了,家里最小的孩子失踪,入夜森林里女巫一样的赤裸女性,在进行了血淋淋的祭祀。这样的一段前奏,亦虚亦实,你可以看作是真实发生的,也可以当做是虚构想象的。影片从一开始就,提供了一个假设命题,而信或不信,如何推导后面发生的剧情,全由观众自己决定。你可以把整部片想成一部鬼故事,也可以理解为都是人做怪导致的。 女巫题材在西方社会,百拍不厌。导演说他陆续看了四年的历史资料,大部分是当时的人记录下来的日记和资料,并且在电影中,很多人物对白,都是引用了那些古籍和日记上的原话。这就让影片又多了一份,真实与虚幻的交错感。虚构的故事,真实的人物内心独白。当时的人们对于灾难的恐惧,未知的迷茫,更加显露出那种懦弱的无助,只能借助他人来泄愤。从社会关系的角度,也有外媒点出,《女巫》也讲述了家族压抑和农耕生活的残忍导致未来的悲剧。我们见证的不仅是个人的悲剧,更是大规模惨剧的前兆,怀疑的种子被种下,暴力和盲信将被世代相传。 <图片5> 也有研究显示西方大规模的猎巫事件,集中发生在全球的小冰期,也就是基本都是农作物受到灾害的时期,人们面对这样的天灾,无力承受,怨气积压,而教会自然不能说大家即便祈祷了,上帝也未必事事都能保佑这样的空话,于是借机用一些女巫作怪的借口,来消除大家心中的郁结,也给了很多人以愤怒的出口,尤其是体现在没有话语权的女性身上。这样的事件,发展到1691-1692年的塞勒姆巫术审判惨案,更是在历史上,为其留下了血腥的一笔。 其中最令人难以想象的,就是揭发指认女巫的,基本以女性为主,他们在男权的社会下,没有出口,又嫉妒心重,总觉得自己是弱者,那种无知的愚蠢,疯狗一样的姿态,在《女巫》中,母亲角色的体现,尤为生动。她对于丈夫的依赖,对于儿子的丢失,软弱无力,近乎疯癫,于是只能以折磨大女儿为寄托,显示自己的权威,并且将一切的因由,都怪罪其身,自己才觉得像个受害者一样,好受一些。话说《权力的游戏》里这位演员饰演的邻国的女王,就够变态的了,这里有出演这么一位神神叨叨的角色,真的是看就可怕哇,简直是女巫和裘千尺代言人,吓死宝宝了。 小切口的概括性:一个家庭对一个社会与人性的探讨 这部影片,很用早期殖民地故事背景,宗教信仰和人们对未知与巫术的恐惧,来预先营造惊悚的气氛,之后又用一个家庭,来展现其中的人性的脆弱,讨论更阴暗的可能。而很多资料显示,在早期新英格兰,政教分离并不存在,个人行为受到严格限制。而《女巫》故事一切的开端,都是由于父亲不愿服从村子里的教会与制裁,自愿带着家人离开村子,带来一片郊外的野地,继续自己的清教徒生活。 (以下内容,涉及剧透) 而大女儿对于父亲,从此也埋下了不满的种子。而父亲盲目的决定,令他一家之主的权威身份,一夜间就被撼动了。自己并不会打猎的荒唐举动、故作镇定、在儿子面前出丑,都显得反差极大,简直是尴尬的矛盾体。父亲在片中唯一付出的,有价值的家庭劳动,就剩下砍玉米和砍柴了,总之他的生存技能就是“砍”,最后还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母亲的脆弱、无知和嫉妒,都代表了女性的示弱、争斗的一面。大儿子的欲望,性的早熟和发育,都体现在了与对姐姐的窥探,以及在宗教信仰的束缚下,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最终他吐出了那咬了一口的毒苹果,似乎是在山林间,尝了禁果一样,羞愧自责无法面对自我,从而选择了自我毁灭的道路,撒手人寰,没有排解出口的他,同样令人觉得可怜。 而影片中,更有意思的设定,是年幼的双胞胎姐弟。这部惊悚恐怖片的几个笑点,都来自于这对小双胞胎,先是拼命的追着黑山羊跑,之后又由于太淘气被姐姐吓个半死,然后开始在父母面前装疯卖傻的演戏。除了开头的被拴在栅栏上,最后又一起被关进了羊圈,逗的观众忍俊不禁。 <图片6> 从而也体现了导演对于影片气氛的拿捏,在这样阴森的设定下,人物关系日趋焦灼,还有这样的冷笑话桥段。而导演对于这些小演员的驾驭,更是产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演员们曾开玩笑说,拍摄中一直以为这是部家庭伦理剧,后来才发现是恐怖片。导演没有用任何狰狞的面孔,鬼魅的人影的来吓唬观众,从始至终,我们都是被自己的想象牵制。影片的起承转合,随着家里最小的婴儿失踪,大儿子的迷路,后来念着祈祷词死去,更是给影片的故事,蒙上了一层黑魔法般的色调。 母亲的咄咄逼人,句句剑指大女儿的生存立场,那些听来毫无逻辑的、却近乎疯狂的指控,更是对比了大女儿的无从辩解,仿佛越是什么都没做,越是百口莫辩。而父权在这样的家庭关系下,左右摇摆,家庭关系已经分崩离析。而这样一切的缘由,归根到底,还是一年来的耕种,颗粒无收,一家人面对生存的困境,上天的不公,只能付之于怪罪大女儿。而双胞胎的见风使舵,像极了世人的三岁儿童跟风心理,令人哭笑不得。 <图片7> 影片集恐怖片的气氛、悬疑片的剧情,以及社会缩影和家庭伦理题材的展现为一体,这样庞大又复杂的野心,导演却用简约的方式来处理,影片除了开头的村落,基本上就是在森林和小木屋两个场景下拍摄,而人物就是两个大人,五个小孩,故事也很简单,就是发生在这一家人之间相互猜忌和矛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私心。从而让故事除了对于来自森林里,外界未知力量的恐惧,还有来自家人之间的疯狂举动和邪恶内心。内外力的相互作用,都是在于人心。 <图片8> 大女儿最终因为家庭的内力瓦解,而被迫跟随黑山羊——撒旦的代表,赤裸的走入了未知的森林,一无所有的接受了死亡的恐惧,仿佛在疯狂的坠落中,内心才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从而感觉飘浮升天,更是凸显了影片的悲剧效果。森林中是否真的存在着女巫,还是那些同样被迫害的女性,在寻求自由的灵魂,都没有唯一标准答案。 <图片9> 影片更耐人寻味的是英文名《The VVitch》,用双V组成的W,其意义上根本不是女巫这个完整的单词,而是我们双眼看到的字符组合,再经由脑海里的联想,从而产生的幻象。而导演一直在扮演那个引导我们思维的隐性之手,就像影片海报上的宣传语:“Evil takes many forms.”,导致那些盲目的进入深林里打猎,对于自然没有敬畏之心的人,必然会被动物的抵抗和直视的眼神所击退,其中黑山羊、兔子、乌鸦、女巫,都是一样的,都是人们恐惧心理的化身。 <图片10> 这部影片好看,好看到每一个因素,都值得深思,无论是宗教历史背景、女巫的神秘事件、家庭关系的羁绊、社会与人性各个层面的代表和隐喻,以及剧情的开放式设定和收尾。这部《女巫》是典型的看完之后,久久不能忘怀,细细琢磨会越发恐怖的故事。而这才是导演:罗伯特·艾格斯的处女作,想想也是令人恐惧的家伙啊,冥冥之中觉得他的眼神跟动物们很像啊。
2016年2月28日 多伦多 小玄儿记 -------------------- 如果你喜欢我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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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 H.P.Lovercraft
人类在催生出语言、有别于万物前,就有了情绪。在这颗星球上,由害怕闪电,到钻木取火,由害怕黑暗,到电灯的发明,人类试图千方百计地驱逐眼前的黑暗。正如在《星际穿越》中被反复吟诵的“不要温柔地走进那段良夜”,由于对外太空无垠的黑暗的恐惧,人类坚信并可以骄傲地说“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和大海”。但并非所有的结尾都能因如此的无畏而温情脉脉,抒写一段光明的赞歌。 《女巫》和去年《它在身后》的观影体验非常相似,都早有口碑充满期待,有一个恐怖题材的核心符号,镜头语言出色,配乐更是和《闪灵》一般,带出原始洪荒的恐惧感。只是这一次,人类的恐惧还处于中世纪的黑暗还未褪尽的时区。 父亲恐惧自己一时的莽撞与盲信,无力支撑种植园之外的生活。偷卖银器,生疏地狩猎技巧,蛮荒之地的颗粒无收。他害怕熬不过这个冬天,所以他死于冬天。至此父亲的恐惧,具象为一头公羊,最终被公羊刺死。 母亲恐惧脱离已有的社群体系,却更害怕丢失能够依附的男权社会。儿子失踪时对于丈夫被驱逐地抱怨,在相继失去两个儿子之后,又阻止丈夫雨夜出行。她担心失去家中的男丁,所以在夜半十分看到故子的亡灵,奢望再次哺乳,找到之前在男权体系中的位置。母亲被幻像蒙蔽,不知身下有血,她的恐惧具象为一直乌鸦,最终被轻视的女儿砍死。 大儿子恐惧被原罪引诱,被欲念侵占,遭受神谕的刑罚,堕入地狱。他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停留在姐姐的胸脯上,又因这不齿的举止感到深深的自责。他对于原罪的不解没有得到父亲合理的解读,他害怕和弟弟一样无故遭受神灵的惩责。他担心家庭的和睦,理解父亲的懦弱,用善意的谎言掩饰另一个谎言,他敢于解救心爱的姐姐,想只身步入禁林,却又迷失其中。他的恐惧源于被性欲引诱,源于撒下的第一个谎,担心犯下的过错已打破一种禁戒,而自己将不再被神圣沐泽。所以他的恐惧具象为山林的妖艳女巫以及不存在的苹果,最终因自责懊悔,失去心智而死。 大女儿恐惧被父母的抛弃,以自我的牺牲换取一个安稳的冬天。她害怕失去父亲的信任,所以坚信父亲之所言,虔诚地请求宽恕。她害怕失去母亲的喜爱,所以百依百顺,任劳任怨。而意外的差池使她恐惧的一幕提早到来,她会被卖给任何能够缓解家庭困窘的“好人家”,用一生的不幸来换取家人一个冬天的幸福。她害怕被父母抛弃,被家人误解,最终却落得被贱卖,被兄妹诬陷、被父母质疑,她砍死母亲的同时,也砍死被压抑的自己。所以她的恐惧被具象为女巫。 而最让我恐惧的是父亲在故作镇定和祥和中劝慰自己的女儿,以牺牲自己的方式让一家人苟活。让人联想到前几日看到的“出柜实验”。从呱呱坠地到现如今的二十几年,这些父母的爱究竟是何种面貌,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于我而言,最恐惧的莫过于爸爸不再爱我。这二十几年心甘情愿的付出,是否仅仅是为中年的父母攀比的嘴脸,还是年迈的父母购买的一份保险?人类几十年如一日的情感,在现实利益面前不堪一击,信任、爱护和往日的和睦,都将这位父亲的懦弱无能、虚伪自私无限放大,他竟用亲生女儿去弥补自己因狂妄犯下的罪,道貌岸然地用爱的名义去弥补自己的无能。而双胞胎兄妹间的间隙,更是让人类情感和血缘关系显得可笑至极。朝夕相处、血脉相承的手足,因突然的意外,挑拨离间、从中作梗,恶语相向,互相蚕食。而这种骇人的场面,我能记得也只不过距今五十年。 在我看来,《女巫》终极探讨的和《它在身后》如出一辙,只是后者的恐惧放置在二十一世纪,终究也只是人类文明存在的另一个时区。前者恐惧盲信,后者恐惧疾病。而两者都涉及到了人类的弱点——自进化出语言之前,就根植于基因中的伟大悲剧——群居生活带来的集体的依赖性又由此生出的自私多疑。不论是在《闪灵》里雪封的酒店、《身后》中难以名状的可怖之人,还是《女巫》中种植园之外的蛮荒之地, 都是封闭和单一扯断这一社会性的联系。人类即使存在了几百万年,依旧担心被孤立,被误解,被异化,胆小如同婴孩,无法走出集体的襁褓,又在集体中不断压迫个体,去孤立,去误解,去异化同类。 婴儿的丢失,正如人类文明中任何一个必然的偶然为之,突发的差池,考验着人类几十万年来的心智。如果没有政变、流血牺牲,没有革命和改朝换代,没有黑暗和恐惧的驱使,人类大概无法走到今夜。如果没有教义愚昧众生,没有瘟疫黑死病和自私愚昧的基因,人类大概会安稳的进化为“真善美”的美好生物,缔造共产神话,但“不论是集体还是个体,过于单一化只能走向灭亡”。 人类大抵是不会飞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