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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蓝的美国 The United States of Leland(2003)

利蓝的美国 The United States of Leland(2003)

又名: 李岚的天空

导演: 马修·瑞恩·霍格

编剧: 马修·瑞恩·霍格

主演: Don Cheadle Ryan Gosling Jena Malone Kevin Spacey Michelle Williams Lena Olin Chris Klein

类型: 剧情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上映日期: 2003-09-09

片长: 108 分钟 IMDb: tt0301976 豆瓣评分:7.7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16岁的少年利蓝•费兹格莱德(Ryan Gosling 饰)自闭、敏感,在某个午后,一个同龄人倒在了他的脚下。始终保持沉默的利蓝被指控犯有杀人罪送往感化院,两个家庭从此陷入悲伤和痛苦之中。

演员:



影评:

  1. 看穿,悲哀,和,幸福的游走

    ——《利蓝的美国》


    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他们所有的悲哀。

    ——题记

    有的时候“思考”或者“思想”一类的词语是很有高度的,让我不敢轻易去张口去说。
    凡是人不可攀升不可触及的位置都应该叫做高度吧,我想,因为感知不了,因为无法踩在脚下,才会觉得它那样的高深和遥不可及。


    也许“想”是某种状态。
    之所以用“想”,而不是“思想”,是因为明白自己实在无法企及那样一种神圣得近乎于残酷的高度。太遥远太模糊不清的东西在人们眼中往往是神圣而不可琢磨的,所以人在它们面前就显得渺小了,就找不到自己了,就觉得周围的一切,包括空气都好像要生猛地逼来那样成了一个又一个无法掩饰的残酷。
    那样的话,总是习惯地伫立在“想”这一状态中的人,是不是会离残酷更近一些,是不是会常常感受到被压碎被撕裂的痛楚。


    看《利蓝的美国》的时候需要一点点的耐心,因为布满了单纯的银幕上没有快速滑动的情节、跌宕起伏的突兀的矛盾、服装华丽的人群、妖艳的唇彩和半寐眼影。
    影片中充斥了大段大段的回忆和独白,色彩明丽。
    开始的时候是一大片干净的绿色,鲜亮的纯洁的绿色,不含一丁点的杂质。镜头动荡,像是一个急速奔跑的人摇摇晃晃的奔忙的视角,草地纯粹的绿色不可思议地显得那样的近,近得夺目,近得似乎要吞噬掉一切的感官,幸福,和绝望。


    然后一个很干净很平和的声音说,
    “那天我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时候并不是在撒谎。我确实不记得了,实在不记得了。”
    米兰•昆德拉关于速度和记忆的联系有一套很完美的理论,他说慢的程度与记忆的强度直接成正比;快的程度与遗忘的程度直接成正比。在这之前他举了一个例子:一个人在路上走。突然,他要回想什么事,但就是记不起来,这时候他机械地放慢脚步。相反地,某人想要忘记自己刚碰到的霉气事,不知不觉就会加快走路的步伐,仿佛要赶紧躲开在时间上还离他很近的东西。


    然后就在想昆德拉所说的那个“某人”要使劲地躲避那些关于倒霉事的回忆的原因。
    记忆是不能像碟片或者磁带那样随随便便就可以倒回去重放的,因为记忆总能在情感上保持一种切肤的鲜活,所以即便是那些无关伤痛的过往,回忆起来,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割裂的辛酸与悲凉。
    也许伤痕,就是人成长的一种印记,一种见证生命的方式。每个人都有伤痕吧,不论年龄大小。可能有些人的刻骨铭心一些,有些人的不是。
    重新撕裂伤疤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我说不好。在一些漆黑的夜里,我蜷缩着身体一个人想起从前尴尬、疼和流泪的细碎,还是会无法抑制地叫出声来。仅仅很轻地脱口而出的一种声音,没人能听得到,因为我用被子紧紧地把自己包裹了起来,不留一丝缝隙。
    很担心经常张望过去会不会让人迷失自己,让人混淆了曾经现在还有将来,让人参不透幸福或者疼痛的时态,让人模糊了故人和今友的脸,忘记了曾经和此刻的情感的所在。
    可能我们都需要一个邓不利多的冥想盆,把自己不想记起的东西从脑中抽空,倒进盆里,然后摔它个稀巴烂。
    这样回忆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消失了。
    没有回忆,就不会有伤痛。


    利蓝。电影主人公的名字。
    很自闭的孩子,经常一言不发,偏着头望向窗外白云来来往往的天,很少微笑,很少哭泣,一个人抱着本子书写自己的意识流。
    大家都很奇怪是什么让那样一个内向、听话、不被娇生惯养的文雅纯净的孩子杀死智障少年赖安的。人们想要一个原因,想要知道一些隐藏起来的事。
    但是利蓝他从不作任何解释,他对人们说:“我杀了他。”
    从容不迫。也没有丝毫的悔意。
    他不告诉人们原因,他像是一个参杂着微小残酷的知情者,在一个昏昏欲睡的雨夜将真相狠狠钉进了一个棕红色的檀木棺材里,然后深埋在地下,让人们再无从查找。
    真相被蓄意地隐藏了。没有人能够真真切切地描述出那是怎样的一种坐立不安。像是突然降落到一个虚拟的空间中,茫然无措地站在马路中央,然后人群像潮水一样地涌来,再涌来,每一秒钟都在不停地擦肩而过,每个人都被掩去了姓名、身份、脸庞和其他的什么东西,所以站在匆忙的路面上所能看到的就是一个个突兀的没有五官的不明身份的人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挥舞着手臂向自己扑过来,还有自己惶恐得扭曲了的脸。


    罪恶是不是一条很容易就会越过的界线。有的时候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已经被涂满了深黑色的密不透风的罪恶染料。
    像是一条泥泞的河,我们在河的不远处行走,然后失足,然后坠落,最后我们或者很艰难或者很轻易地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与河水中的泥沙分离开了。
    《圣经》中说人之所以会想一些事情,就是因为人拥有罪恶。亚当和夏娃因为犯了偷食禁果的重罪,才拥有了思维和感官。
    所以可以感知世界的人类,就是罪恶的产物。
    突然想知道佛教中“禅”究竟是种什么样的高度。
    有人说万欲皆空即为禅。
    那么利蓝,那样一个绝望、毫无幻想、没有快乐和忧伤的感觉的少年,是不是已经攀升到了那样一个高度?还是这种高度,根本就是人所不能达到的?
    有些宗教把绝望视为罪恶。那么按照这种理论,使人变得绝望的世界岂不是十恶不赦。
    那么生活在这样的混沌中的我们,又有谁会是干净的。
    没有人是干净的。人们没有办法在任何时间都做正确的好的事情。人终有残缺,终究会遗漏某个或者大或者小的方面。
    利蓝杀死赖安是在一个下午,阳光明媚。面对倒在草坪上少年的尸体时他并没有恐慌,很从容地走回家。
    母亲看到他流血的手后问道:“你怎么了?”
    利蓝回答:“我想我犯了个错误。”
    错误和坏事并不是等同的,我想,也许人们会犯错,但是他们的意图是好的。又也许有的人做了坏事,是因为他们是出于罪恶的目的。
    罪恶是一种危险的倾向。很容易地我们就会陷进去变得体无完肤。当我们做一些不很正确的事情的时候,很可能是因为我们想要这样做,或是我们必须这样做。没有解脱。
    或者是我们需要一些坏的事情来提醒自己,好事是如何的重要。


    利蓝:“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派尔:“充满希望,充满了美好的积极的事物。你觉得呢?”
    利蓝:“我认为应该从两方面来理解,一方面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切都是美好的。但还有消极的一面,只是你没有看见。”
    派尔:“另一面是什么?”
    利蓝:“就是事物真实那一面。”
    很悲观的话,和动作。我们暂且这样形容。
    利蓝似乎有看穿事物的本领。那里有一些孩子在打球,利蓝所看到的却是他们没有让一个小孩玩。看到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相爱并且亲吻,利蓝只是想到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可怜的“老一对”,互相欺骗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他能清清楚楚地知晓所有这些幸福快乐的悲惨的结局和严酷的真相,所以会难以平复地悲伤,替他人悲伤,替幸福和真相悲伤,但是无能为力。
    就像一个知道灾难即将来临的消息的人,望着那些满溢着欢笑的人群,望着那些丰收的载歌载舞,望着那些灯红酒绿的浮华,却真真切切地知道在下面的时刻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但他不能说出真相。所以手足无措地站在大树的阴影下面,望着来来往往的微笑着却不知道死期即将来临的人们从自己身边走过,眉毛就忧郁地紧皱了起来。
    无知是一种幸运,因为不知道幸福的来路和归途,所以不会抑郁。而知情者,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悲剧无可避免的结局,所以绝望,不能自已。


    洞察事物的能力源于视觉。看过了花开,才知道花的绽裂是什么样的一种痛楚。看过了蓝天,才知道云是怎样不动声色地从头顶飘过。看过溪水,才知道鹅卵石是如何被磨得光滑如玉。
    人是缺乏想象力的动物,所以人的一切想象、一切语言都是自己曾经见到过的。就像外星人的飞碟是盘子和航天飞机组合成的;上帝是依照人的模样想象出来的;龙也是由自然界所有生物的各部分拼好的。再奇特的想象,都有它们现实生活的原型,都逃不了视觉的牢笼。
    所以,只有亲眼看到了幸福一点一点夭折的过程,才能够洞察潜藏在美好背后的残酷的真相。


    寻找自闭与看穿真相的联系。想着利蓝是因为能洞悉一切才会变得自闭,还是自闭让他能够将所有的真相都了如指掌。
    也许闭锁自己,是所有问题少年的通病。他们没有一个与人沟通的渠道,没有人给予他们这样一个空间。所以他们习惯了与自己说话,习惯了同自己点头微笑,习惯了孤僻和乖张。
    我在想现实是怎样毁了一个敏感的孩子的。
    利蓝在母亲的庇护下长大,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定居巴黎,然后他们十年都不曾相见。
    家庭和亲情的残缺让利蓝不懂得去与他人说很多的话,不懂得去保护他人,不懂得什么是珍惜什么是爱,也让利蓝学会了实际,学会了透视幸福背面的狼迹。
    可能只有母亲的教育和爱是残缺的吧,只有父亲的也一样。孩子的心总是敏感而且脆弱,单一的情感会让孩子的思想和心灵变得畸形而且决绝,很容易地就会陷进一个无法自拔的极端。
    想起一个朋友说她小的时候每一次摔倒流血,就会猛烈地哭泣着冲向家里,她的父亲就捂住她的眼睛,然后对她说,我数到三你就不许哭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动得想要流泪,我想象着高大的父亲拥抱着女儿的样子,想象着那是怎样的一种温暖和爱惜。
    “我数到三你就不许哭了。”从没有人这么对利蓝说过,从没有人关心过他何时伤痛,何时哭泣。


    哭泣。
    哭泣似乎是很美的一种动作。最喜欢一个人微笑和流泪时的样子,因为觉得这两种表情是真真切切的,平淡,而不喧闹。
    五岁那年,利蓝的祖母去世,他在葬礼上难过地哭了。但从那以后他再没有掉过眼泪,因为他在哭泣的那一瞬间明白了眼泪不能让人重生,明白了眼泪不能让不再爱自己的人再次爱自己。所以明白了眼泪的无济于事,于是再不哭泣。
    他知道眼泪改变不了事实,就遗弃了泪水。一个才五岁的幼小的孩子,真的那么决绝地就放弃了与生俱来的一种表情。我不晓得这是一种多大的伤害造成的后果,但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那样惨烈地无法弥补。


    因为见证了那么那么多的残酷、阴霾、真相和邪恶,所以开始忘记应该选择一个什么样的词语来安慰他人。
    贝克:“我想让你说你一直在我身边。”
    利蓝:“我不知道,有时候我会在别的地方。”
    贝克:“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
    利蓝:“我真的不能保证一切都顺利。”
    因为洞察现实,因为无比地贴近真相,所以利蓝他绝望得连那样两句哪怕是敷衍的允诺都不肯说出口。
    真实得近乎于残酷,残酷得给人以滴血的恐惧。
    因为早已望见了惨烈的伤痛,所以知道允诺是虚假的,所以不愿意许下诺言,不愿意欺骗。


    “有时候你得说出那些完全不真实的事,因为你想让它们成真。”
    贝克不停地让利蓝转述她的话,其实就是想从他的口中听到一种对于未来的希冀,这样她就安心了,就真的有了一丁点美好的甜的感觉。
    这是一种安慰,明知道是虚假的,但还要迫使自己接受这种诺言。
    安慰是由于并不美好的现实生活。因为不美好,才要让自己相信温暖,这样心才不会绝望,才不会冰冷。
    利蓝的母亲在桌边上双手合十泪眼滂沱地为进了管教所的儿子祈祷,很虔诚的样子,尽管她并不是个教徒。只是这样做了,她就能够拥有一个平和的理由,就可以安慰自己说上帝会帮助我们的,上帝会帮助利蓝的。
    还有哈德森太太,在利蓝第三次到纽约来的时候她已一无所有,丢失了人生全部的精彩。那个夜晚,她与利蓝接吻了,那样的轻和宁静,想像不到的童话一样的淡定。20℃,与爱情无关。她只是需要这样的一种安慰,柔软的彼此贴近的距离。能使她忘记那些疼痛的刻骨铭心。
    原来安慰是一种自欺。
    像利蓝的母亲,每个夜里都会问她的儿子这一天过得怎么样。看到儿子点头的时候她就笑了。其实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了解儿子,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她这样一问,就安心了,就可以找到一个借口让自己相信她了解儿子,相信儿子一切都好。
    安慰就是寻找一种理由,寻找一个能让自己相信幸福的理由。这个理由让人沉迷,让人十分乐于以此欺骗自己。
    人是需要安慰的,没有安慰,就会遗失了希望,就会自闭,悲观,和,麻木不仁。


    “你知道地震的可爱之处是什么?”利蓝说,“地震后,你看见人们从倒塌的房子里拉出一个可怜虫。看到人们拥抱哭泣,因为他们望见一个小女孩的鞋子在路中央,却没有看见小女孩。尽管,接着两天后,他们就什么都忘了。”
    突然就想,可能利蓝喜欢的不是地震,是人的一点点的善良和温情。但在日益繁忙的生活节奏中这种人性的本真却被深藏埋葬,只有灾难降临时,才会突显出来。
    “尽管,接着两天后,他们就什么都忘了。”那样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人的无情和阴暗,丝毫不留情面。
    也许是因为他拥有善良和温情吧,所以在缺失人性的环境中他显得那么得孤立,脆弱,和敏感,他那么的积极地要去寻找本真,但却挖掘出了大片大片的阴霾与伤痛。
    想起《艰难时世》里的西丝。教授给她出了个题目:“在某一时间段内,有十万人在海上作长途航行,只有五百人淹死了。这个百分比是多少呢?”
    西丝回答说:
    “这表示什么都没有了。——就是说对于死者的亲属和朋友来说,什么都没有了。”
    众人哄堂大笑。他们想让西丝回答的是0.5的百分比,一个纯数字的答案。所以当西丝这样说的时候大家都笑了。
    然后就很难过。原来人的生命,或者是情感,就这样地被一个个没有一丝温暖的纯数字代替了;原来生命与情感还没有科学上的1、2、3、4、5、6重要;原来在500个人活活地葬身大海之后大家都在极力地欢呼说太棒了只有0.5的百分比!
    如此的残酷和冰冷。


    电影中出现过利蓝受伤的手。很多次。
    缠绕着白色纱布的手,突显在管教所散布着粉尘的空气中。让人想到一种极至的干净和纯洁。还有伤害。
    纱布和伤口,意味着伤害,割裂皮肤的疼痛的伤害,血液粘稠的伤害。
    有的时候伤害和纯洁是并存的。因为疼得切肤,才显得那样的干净和无助。
    少年犯:“你的手怎么了?”
    利蓝:“我刺伤了自己。”
    少年犯:“如果你想自杀,我觉得你最好刺肚子或别的什么地方。”
    利蓝:“我只是想知道感觉怎样。”
    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有的时候我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远,但有的时候很近。死亡朝自己逼来的时候四周的空气并不是凝固的,而是一种轻缓的流动,心平气静得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用薄得像纸张一样的刀片划破手腕的感觉是难以形容的。昏黄的灯光,冰冷的夏日。刀片一寸一寸划破肌肤的瞬间的痛觉是微小的,近乎于不存在。金属与血管接触的一刹那我想到那些蓝色的红色的汹涌的管道,在肌肤下面蔓延,交错,然后被阻隔,被斩断。这个时候的感觉,就像是用手紧紧地压住了静脉,抑制了脉搏。我形容不好。没有暧昧。没有温暖。没有眼泪。血顺着手腕淌下来浸湿了掌心的纹路,暗红的一大片,看不清楚,掉了一滴在绿色的方砖上,像带有妖艳色彩的眼泪。
    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纱布把手腕包好,许久之后开始疼痛。


    幸福的孩子被现实所杀。
    五岁那年,利蓝从此再没掉过眼泪。
    七岁那年父亲离开了他定居巴黎,此时他开始明白原来亲情之于他不过是一张亲自鉴定化验单。
    十岁那年,他一个人去纽约,那时他发现了城市的繁华和繁华背后的苍白与撕裂。
    十五岁那年,他爱上了吸毒的女孩子贝克。一年之后被抛弃。这时他发现原来自己的爱情也如预料中的那样悲戚,应验了结局的不可扭转性。
    十五岁那年,他被指控杀死了智障少年赖安,进了管教所。
    十五岁那年,他在管教所中被凯文用匕首杀死。


    利蓝死得并不惨烈。
    凯文走到他面前。利蓝刚开口说你好,凯文就用手中的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然后利蓝倒下。
    派尔和医生赶到的时候他已死去。尸体跌落在草坪纯粹的亮绿上,嘴角有微微上扬的轻巧的弧度。
    杀死他的凯文被带警察带走,一边走一边喃喃地念着:
    “结束了,现在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也许死亡是最大的意义。
    也许,死亡之后的利蓝会升入天堂,如果有天堂的话。
    天堂是个什么地方呢。也许就是一个被解释和理由包围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符合常理,符合人们的道德观念,没有突兀,没有悲伤,没有生气,没有祈祷,没有眼泪。因为生活已经美好到了极至,所以不会有想望。
    是另一种形式的苟且偷生。
    像在大片大片温暖和美好中,苟延残喘。


    死亡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也许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最终都必须得选择背弃吧。利蓝亦如此,他太了解这个世界,他不动声色,却看穿了整个世界的悲伤与无奈,看穿了人心和结局,还有无尽的繁复。这使他变得决绝,沉默,自闭,和,格格不入。
    因为格格不入,所以必须背弃人类。
    所以尼采疯了。
    所以利蓝死了。


    悲哀。
    可以真真切切感觉到悲哀的人都是绝望的。
    利蓝说消极的一面就是事物真实的那面,虽然人们看不到。
    派尔:“人们看不到什么?”
    利蓝:“就是事物是怎么渐渐变坏的,人们是怎么渐渐死亡的。以及人们是如何悲伤的。”
    派尔:“看见事物到了这个程度,你是不是感到悲伤。”
    利蓝:“我对所有的事情都无所谓。”
    利蓝并不是无所谓的。他在望见那些悲哀的时候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把自己隐藏在墙壁的后面,让大家看不到他的难过,让大家以为自己真的是无动于衷。


    我想着利蓝去见卡德森太太是不是出于一种窥探的目的。是不是想以此来见证幸福是如何消亡的。
    利蓝第一次在纽约见到卡德森太太时,她十分富有,家庭幸福,温文尔雅。利蓝喜欢望着她的眼睛,因为它们好像能照亮整个城市一样,好像整个宇宙的星光和欢乐都汇聚到她眼中了。当她在身边的时候利蓝就再也不感到孤单了。她让他觉得一切事物都是那么美好。
    而利蓝是能够洞察结局的,所以我想,可能他在见到卡德森太太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了尔后的悲凉,然后他像个研究员一样隔几年去拜访她一次,想要看一看结论是否正确。
    果不其然,在他最后一次见到卡德森太太的时候,她已离婚,已在几年之前发现丈夫的爱只是一场骗局,已失去了大房子和小轿车,而她的眼中,也再没有从前那种令人惊叹令人温暖的光芒了。
    结论果然正确,但我想利蓝是绝望了的。也许他之所以要进行这场“研究”,是为了找到一个例外,一个幸福的例外。他原本还抱有一丁点的希望,还认为可能结局会是美好的。但结果不是。幸福的夭折让他更加切肤地知道所有的美好都是要消逝的,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充斥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悲哀。
    所以绝望了。
    像一个洞悉命中注定的纹路的人那样地,绝望了。


    悲哀缘于伤害。是成长必经的一场蜕变。
    卡德森太太说:“对不同的人它发生在不同的时间,每个人都要经历它。那是成长最糟糕的一部分,令人伤心。但那是生命的一部分。这就是为什么你要相信生命比它总和加起来的部分还要多。”
    蜕变是一种紧缩的痛不欲生。撕心裂肺。面目全非。
    人们在某场风雨来临的时候蜕变,体无完肤。风雨结束后,有的人活了下来,有的人在疼痛中死了。
    悲哀是蜕变过后的产物。飘零的残酷。


    从此利蓝开始彻夜彻夜地失眠。他不停地想着卡德森太太,想着智障少年赖安,想着那些人们看不到的大片大片荒芜的悲哀。
    《叶塞妮娅》里有一句话:“这里的风景很美,可是黄昏总让我感到忧伤,在这样的天气里,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死亡。”
    悲哀和伤害,无处不在。
    利蓝开始到处地看见它,看见那种惨烈的悲哀。他眼中的每一张脸都是不同的但又是相同的,模糊,如隔着一层暧昧的水雾。每一张脸上都印满了哀伤,每一株植物都贴满了悲凉。
    但是无能为力。没有什么可以让发生了的事情不发生。


    所以利蓝悲哀得快要哭泣,尽管他没有。
    “你知道我很难过,是不是,派尔。”
    “我知道,我知道你难过。”
    “但我改变不了任何事。”


    “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他们所有的悲哀。”
    影片的最后,利蓝说出了隐藏许久的真相。
    利蓝接赖安回家。看到赖安静静地听他根本不懂的课,静静地被人嘲笑。利蓝突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那样一种强烈的悲哀,比在任何人身上看到的都厉害。
    我想,利蓝躲在墙壁的后面看到智障少年赖安的时候,他其实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他看到了他们身上共有的自闭、孤僻、乖张和脆弱。
    后来利蓝想,也许赖安他自己都知道了,尽管他有智力障碍,但他也知道没有人把他看成是普通的孩子, 也知道所有的人不是嘲笑他就是可怜他,但他不能为此做任何事情,他没有改变的力量。
    可怜的赖安,他只是悄悄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出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纯洁的那个孩子,却遭到了那么多的耻笑和瞧不起。
    这正像利蓝看到的那样,温情正在溜走,幸福渐渐干堌,枯竭,找不到奔涌的源头。包围着我们的是永远永远无法抹去的悲哀与凄凉,冰冷,让人窒息。那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疼痛和碎裂的缺失。
    也许死真的最有意义,死了就免去了这些忧伤。所以利蓝用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帮助了赖安,他觉得他寄予了他一种救赎。
    所以在赖安被树枝挡住无法继续前行的时候,利蓝禁不住拥抱了他,轻轻地说:
    “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阿依达
                                                       L.K.Aida
                                         2006.3.12.16:31


  2. 我们永远都无法知道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了。

    尝试用Leland的方式来看这个世界,不要轻易相信你的任何一只眼睛。就像那条在透明的玻璃缸里无法逃脱的蓝色热带鱼。你的左眼清清楚楚地看见它,而右眼却不行。
    THE UNITED STATES OF LELAND
    蓝色书皮,自由女神象,还有一串用铅笔末梢划出的白色字符。穿橙色囚服的Leland在那个已经见不到阳光的角落,用仅有的纸笔写下他无法开口的东西。
    只是人们恐怕永远都无法读懂他。
    DID YOU DO IT?
    十五岁的沉默少年在阳光下垂了垂眉,随即被警车带走。

    在那件耸人听闻的事件之后,人们迫切地想得到答案。
    他们可以说是Leland自幼破碎的家庭,年少残缺的爱情,甚至是他自闭扭曲的性格造成了这无法挽回的一切。
    那个不断重复sing a song的智障少年,有一个看似美好的家庭,可他和Leland一样,是不完整的。当Leland在那个午后低头望着他的时候,他正骑着脚踏车执拗地想要越过一堆干枯的树枝,并艰难地吐出一些残缺的音节。
    我想那个时候Leland是悲哀的,也许他看到了自己。

    黑色卷发,深黑的眼睛,低沉困顿的少年表情。当年Ryan Gosling以22岁的“高龄”出演了15岁的 Leland。仅仅是3年后,他出演了一个同样低沉的白人教师,两腮已落着胡渣。后来他凭这个角色,以26岁的年纪得到了奥斯卡影帝的提名。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是几年前的一部惊悚片[数字谋杀案],在里面是耀眼却阴郁的金发少年。当时热衷形形色色好莱坞类型片的自己,看这部电影是冲着Sandra Bullock这位“傻大姐”去的。现在想来,在这部本身几乎未给任何人留下任何印象的电影里,江河日下的桑大姐与新人Gosling,以及另一位后来不可小觑的文艺片青年Michael Pitt(仅仅是凭贝托鲁奇的[戏梦巴黎]和范桑特的[Last Days],就可见此生的来头了),似乎完成了一棒新老交接。不过,这两位初出茅庐的小生如何借一部平庸的类型片上位,现在也有些费解。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Gosling的身上是兼具偶像的气质与演技派的实力的,但似乎这几年来无论在哪一方领土,他都绝不耀眼。但也许他的出现,又总要令人眼前一亮。

    作为一部独立制作,这部电影的阵容是令人惊喜的。Don Cheadle, Michelle Williams, 当然还有出场不多的Kevin Spacey。无力左右命运的少年,疏远的家庭以及另外一些改变不了事实的人们。这部电影在我眼中,算是一个异类了。
    最后杀死Leland的,我已经忘了他的名字。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我们也许又止不住要问“为什么”,因为他似乎是与先前那个悲剧最无关的局外人。他应该是眼见Leland破坏了自己眼前的幸福而痛苦,他是不加理智的。
    喏,你看。这部电影里又一个从边缘生生跨下去的人物,如此简单。

    Leland, tell me everything’s gonna be all right.
    Becky说的那句话,他终于还是不会懂的。
  3. some people are just more special than the others. they can feel more on the same things and they always see 'the sadness in the eyes'. all the pieces of life form together Leland's story. so many messed sentiments with messed times give us the answer little by little. it can't be told directly, cuz it was not a direct emotion. the world is too comlicated. we need to predict,recall and think currently to get a clue.
  4. 小时候很痛恨的一道数学题:
    一杯糖水,喝掉一半,加满白开水,再喝掉一半,再加满白开水,又喝掉一半,又加满白开水,还是喝掉了一般,还是加满了白开水...
    问,这杯水里还有多少糖?
    当时,直到现在,第一反应都是,这个喝水的人,该多么心生惘然啊。
    电影里就是这么一个世界,第一次尝上去都是甜的,可是越成长,越是被时间冲淡成淡而无味的模样。
    如果这只是个浓黑涩苦的世界,倒也简单很多。
    反倒是这无处不在的一点点糖,让我们流连忘返,犹豫不决,枉费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