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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公牛 Raging Bull(1980)

简介:

    杰克•拉莫塔(罗伯特•德尼罗 Robert De Niro 饰)出身于纽约的布鲁克林区。自小便进行拳击训练的杰克很快就在拳击界崭露头角,他因在比赛中出拳迅猛,打击对手毫不留情,表现得就像一头公牛,被称为“愤怒的公牛”。

演员:



影评:



  1. 拳赛之前


    1976年,罗伯特·德·尼罗在意大利跟贝托鲁奇拍摄《1900》时,身边总带着一本翻得已经破烂不堪的书《杰克·拉莫塔》。这本由拉莫塔和彼得·萨维奇等三人合写的传记小说回顾了拉莫塔——这位美国传奇的中量级拳王的20年辉煌生涯,德·尼罗并非铁杆拳击迷,但被拉莫塔的独特气质所吸引,他把书推荐给了马丁·斯科西斯。斯科西斯对运动一窍不通,所以他对此毫无兴趣。

    一年之后,斯科西斯与德·尼罗合作的《纽约纽约》遭遇了票房滑铁卢,他的婚姻也遭遇了危机,自己又偏偏生病住院,种种打击之下,斯科西斯对电影心灰意冷,德·尼罗看望他的时候再度推荐了拉莫塔的传记。在病床上阅读这个大起大落的故事,斯科西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认同感,创作灵感迸发,他决定把这部电影当成自己的收山之作:干完这票就离开好莱坞这个是非圈。

    与斯科西斯合作过《纽约纽约》的制片人欧文·温克勒和罗伯特·查道夫此时正因《洛奇》的大卖而春风得意,联美公司要求他们继续拍摄类似《洛奇》拳击电影,因此对斯科西斯拍摄拉莫塔传记片很感兴趣。

    德·尼罗是《愤怒的公牛》(Raging Bull)得以立项的重要元素,他除了游说斯科西斯之外,还与拉莫塔见面倾谈,并让拉莫塔开始以训练一个真正拳击手的标准来训练自己。拉莫塔和德·尼罗两人对练超过了一千场,拉莫塔称赞德·尼罗有拳击天分,他甚至夸口说:假如德·尼罗退出演艺圈,自己完全可以把他培养成真正的中量级拳王,据说此时德·尼罗虽然已过35岁,但挥拳有力如19岁的拳手。

    斯科西斯在家里播放一些拳击手的资料片,英国名导迈克尔·鲍威尔(《红菱艳》)看了之后觉得拳击手套的颜色不对,斯科西斯才意识到影片底片将来会褪色的问题,为了不让自己的作品在未来因底片褪色而变得走样,斯科西斯决定把影片拍成黑白片。

    与斯科西斯合作过《出租汽车司机》的保罗·施拉德参与了剧本的修改工作,他增加了拉莫塔弟弟乔伊这个角色,由此解决了影片叙事上的问题,进而转向了家庭价值、自我毁灭等主题。当然,施拉德撰写的拉莫塔在监狱中自渎的段落被斯科西斯给删除了,这令他大为恼火,不过他还是在影片开拍前发去了贺电。





    比赛正酣

    斯科西斯为了拍摄精彩的拳击场面,特意去现场观摩拳赛,但坐在远处的他意识到拳击比赛的复杂性,假如自己要把它拍好的话,肯定需要大量时间,于是他不得不在拍摄前对影片中出现的拳击比赛做了详细的分镜头本,而且因为没有多台摄影机拍摄,因此他大胆地把一台摄影机直接摆在了拳台上,造成了观众近距离观看的效果,9场拳击比赛被设计得富有生命力,拳击的暴力、野蛮被揭露得淋漓尽致并富有诗意。

    拳击场面原定拍摄五周,但实际却用了一倍的时间。德·尼罗在拍摄完拉莫塔辉煌时期的戏码之后立刻前往意大利增肥,以便能够演出中年发福的拉莫塔。作为方法派演技的代表人物,他不希望利用填充物来欺骗观众,他要通过增肥来真正进入到拉莫塔的世界中去。

    德·尼罗在4个月内狂吃猛咽,从150磅增肥到210磅,硬是生出了一个臃肿不堪的大肚腩。在德·尼罗增肥的时间里,斯科西斯和剪辑师塞尔玛·舒梅克进行了紧张的剪辑工作.拉莫塔任人痛打的这场戏里,舒梅克并没有按照斯科西斯的分镜头本来剪辑,而是根据演出的节奏剪出了一场令人难忘的好戏。

    后期制作时,斯科西斯找来了《出租汽车司机》的老搭档、音效师弗兰克·华纳,他负责给影片创造各种不同的音效。此后被影迷津津乐道的、甚至在彭浩翔的《买凶拍人》里还有提及的如神话般的音效制作,就此展开。弗兰克·华纳用他的独门绝技(私藏的100万英尺音效片断)制造出了拳拳到肉的音效,甚至还用到了机关枪和砸香瓜的音效。具体的制作方法秘不可宣,而且制作完成之后立刻销毁!




    拳赛之后
       
    影片首映时遭到了很多批评,但德·尼罗毫无争议地获得好评,并得到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舒梅克也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剪辑奖。随着时间的推移,影片被视为斯科西斯最好的作品,常荣登1980年代十大电影第一名,成为当代美国电影的经典。斯科西斯凭这部破釜沉舟式的电影,不仅没有让它成为自己的收山之作,反而再获投资,拍出《喜剧之王》、《金钱本色》、《好家伙》等影片,直至以《无间道风云》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德·尼罗也因此片确立了自己“戏王之王”的地位,为了配合剧情改变体重的方式也影响了好几代演员,比如《跛豪》里的吕良伟。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多年之后的北京市,一个中国人看了《愤怒的公牛》,对斯科西斯佩服不已,也对片首斯科西斯引用的马斯卡尼作曲的歌剧《乡村骑士》(这个著名的歌剧,在上海翻译者严敏的笔下,居然成了《庄稼汉骑兵》,实在令人对他的翻译功力感到匪夷所思,具体内容可参见:)记忆犹新,并把它和《愤怒的公牛》中的部分技巧用在了自己第一部执导作品中,这个人,正是姜文。

     


    谁是冠军

    《愤怒的公牛》最初发行的DVD是不可变形宽银幕版,最佳版本是英国二区版D9+D5版,D5版的花絮有29分钟制作特辑和5分钟的拉莫塔讲解笑话来源的段落。2005年,米高梅公司宣布推出斯科西斯作品集套装,其中收录了新版本的《愤怒的公牛》双碟版。新版正片制成了可变形宽银幕格式,画质比之前的版本有了明显的提升。正片碟还重新混录了杜比5.1音轨。
       
    正片碟收录了三条评论音轨。
    第一条由斯科西斯和剪辑师舒梅克担任
    第二条由影片制作人温克勒、摄影师迈克尔·查普曼、音效师弗兰克·华纳成组成
    第三条则由编剧施拉瑞德和拉莫塔等担任

    这三条评论音轨的侧重点各不相同,但都具有一个共同特色:料多量足。斯科西斯谈到了影片的结构(原来并非倒叙+插叙)、演员的加入(德·尼罗推荐了正要退出演艺圈的乔·佩西)、慢镜头的运用等情况,而舒梅克则讲述了剪辑上的一些问题,如游泳池的剪辑很困难,因为现场噪音很大等等。值得一提的是,舒梅克所谈到了剪辑技巧,已被很多美国电影学院的老师直接作为教材,让学生回家根据DVD的评论音轨自习。这就是花絮的重要性,它提供给你的不仅是娱乐,而且是一座电影学校!

    另外两条评论音轨提供的幕后猛料也非常多,尤其是摄影师查普曼更清晰地记得每个场景的拍摄情况,比如乔·佩西与在街上即兴演出的戏不是在纽约实拍的,而是在福克斯的片场拍摄;片首拳台慢镜头里闪烁灯光的正是他本人等等,全程听下来,受益也不少。

    第二碟为单独的花絮碟,由著名的DVD制作人Laurent Bouzereau(希区柯克、斯皮尔伯格作品DVD的制作人)监制,四个纪录片虽然都不算太长,但提供的信息却异常丰富,在评论音轨里缺席的德·尼罗也接受了采访,提问者巧妙设计问题,总长近两小时的纪录片基本上解决了一些观众最关心的问题,比如弗兰克·华纳利用了动物音效来制造拉莫塔反击的场面,增强了激动人心的力量。而那段彩色的家庭电影,其实不是摄影师拍的,因为专业知识告诉他不能那么拍,斯科西斯自己来拍,也拍不出家庭电影的感觉,最后找了个货车司机来拍,结果拍出了斯科西斯要的效果。

    英二版里29分钟的幕后制作纪录片也被收录进去,另外还有拉莫塔的资料片和德·尼罗影片的比较(3分钟)以及拉莫塔在第十五个回合、比赛仅剩十三秒就结束前异军突起,战胜法国挑战者罗伦·道惠卫冕成功的新闻片(1分钟)。

    此后其他区发行的版本也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评论音轨上的减少和dts音轨的加入等。


    2009年2月10日,米高梅发行《愤怒的公牛》蓝光,把这部经典提升到了1080p的高清格式,正片自带中文字幕,花絮包括了以上所述的大部分内容。略有缺失的花絮内容被同月发行的英B版蓝光补足。




    1997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时,笔者曾有幸在天山电影院的大银幕前目睹过此片的胶片,但对于当时懵懂的少年来说,看得一头雾水,根本不能理解斯科西斯的伟大。

    现在重看,才能体会到它的美。就像《约翰福音》说的那样:“我只知道:我曾经眼瞎,现在,我重见光明”。


    全图版请参见:
  2. 马丁•斯科塞斯接受奥斯卡招安的那一刻,估计很多他的影迷的感受都是五味杂陈,当然有欣慰,但也难免有失落。奥斯卡也扎针入肉,但疼只是疼一下,而斯科塞斯会划一道口子;奥斯卡是救赎,而斯科塞斯是解剖。两回事。所以对待一部《愤怒的公牛》,奥斯卡可以表彰德尼罗的热,却拒绝了斯科塞斯的冷。

    杰克•拉莫塔是1949年的世界中量级拳击冠军,他写了一部自传,剖析了自己的一生。德尼罗把它推荐给斯科塞斯,三个意大利裔的纽约人的灵魂产生了共鸣。当时的斯科塞斯麻烦缠身,吸毒,然后离婚,濒临破产,看到这本自传,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拉莫塔一路打上来,非常顺利,拳拳到肉的镜头在斯科塞斯的快速剪辑下极具张力,没办法,为了不让观众过于关注暴力,只好把全片的色彩调成了黑白。拉莫塔是个相信用拳头说话的人,所以当他抱怨自己的手小的像个娘们、打不上重量级时,那伤感可是发自肺腑的。

    就算是他犯了错,为了前途和黑社会妥协打了一场假拳,但休息室中的抱头痛哭还是让我们原谅了他。什么是好人,犯了错,改正了,才是好人。成功需要代价,当拉莫塔挎上世界拳王的金腰带,走到角落向失败者表示安慰,一瞬间简直让人以为是在看励志片。

    拳坛不是久留之地,拉莫塔的离开印证了海明威的名言: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倒。他挺在拳击台边鼻口蹿血,不肯倒下,嘴里还骂骂咧咧,真是老美的一贯作风。但好在他还是坦然接受了,越混越差也无所谓,先是自己开夜总会,再是给人打工做脱口秀小丑,没看他怎么失落。

    1980年离现在不远,就算电影说的是1940年代的事,再即便从“非女权主义”的角度讲,一个处在“事业上升期”的大老爷们打老婆也非常说不过去。就算维琪和他人的亲嘴有点小暧昧,但拉莫塔的干醋吃得还是相当让人摇头。

    如果不一棍子打成小心眼的话,那么拉莫塔肯定就是在撒臆症。他越是专情于维琪越是疑神疑鬼,越是执着于拳击越是患得患失,越是纵情于声色越是内心空虚。拉莫塔在争名逐利的压力中迷失了自己,打老婆只是外在的表现之一。

    没有回头路,只能往前扛,也许这就是生命的不圆满。这样的人,我们同情却无法同情得彻底,憎恨也无法憎恨得彻底。那种电影中见惯了的是非分明的英雄和恶棍,在这里全都不见,混合成一个拉莫塔,也成为一个真实的人。

    人无完人,每一个角色都会犯错,不犯错的人不可信。就像拉莫塔蹲了局子,以头撞墙,简直是自虐狂,但其实那不是忏悔,而是要让自己明白,我不是一个混蛋。所以再怎么灰,这个电影还是有正面的指向。每一个有梦想的人,背面就会有欲望;每一个努力过的人,背后就是挣扎。“人是否有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曾经是一个瞎子,我现在能看见了。”
  3. 关于主题 我认为这里的Jake是个曾经辉煌,但自作自受落得如今潦倒下场的人,但这时的他反而得到了心灵的平静。而最终他对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告诉自己要轻松面对人生和生命中的其他人。这就是我们拍摄本片的目的。 关于引用的圣经 因为我知道Jake是个很难诠释的角色,而且我知道拍摄Jake的传记电影肯定会引起批评和争议,人们对他很有偏见,但我觉得圣经说的这段不要对人妄下判断的话很有道理,当然我不是在说教,但我的确能通过本片看透Jake的症结所在。应该是根据Jake原型改编的这个角色的问题所在。这能令我们更了解人生的真谛,这就是我的用意:看清仇恨的代价,Jake付出的代价。大家能对片中和真实的Jake有更清晰的认识。 关于黑白片 因为那时库存了6到12年的彩色胶卷冲印出来的粉红和红色会褪色。拍完《纽约,纽约》后我觉得该片太矫揉造作,太高深,太世故精细了,尤其是美术指导和戏服方面,简直是部精美油画般的电影,之后我意识到6年后我该给观众另一种感觉。迈克尔77-78年时经常到纽约看我,78年我们就开始《愤怒的公牛》的资料搜集,罗伯特则开始为角色健身,那时还没有录影带,至少还不普遍,他们拿来了一段8毫米的家庭电影《雨中拳手》其实是罗伯特和替身演员打拳的镜头,我和助手将之投影在墙上看了,迈克尔坐在地上看着这8毫米彩色电影,当时我们觉得效果还不错,看完后迈克尔和我开始讨论里面拳击的动作,这时我们已经开始有《愤怒的公牛》的雏形了。迈克尔说有一样东西不妥,因为拳套是红色的,那颜色太鲜艳了,我开始考虑将本片的颜色去掉,当时还没想到要拍黑白片,我当时想不如把拳套改为牛血的颜色,就像棕色那么深,后来我朋友吉姆来看望我时说黑白片也不错啊,也能大获成功的。将本片拍成黑白色的另一个原因是这样的色调能增强,怀旧时代感和凝重气氛,且与其同时还有好几部拳击题材的电影,包括《马蒂尔德》和《拳手“袋鼠”》和《洛奇2,3》而这些电影都是彩色电影,所以我要拍成与别不同的黑白片这样就能一枝独秀,我认为最能体现拳击本色的色彩运用是约翰·福特执导的《平静的人》,该片非常栩栩如生,说到黑白片,我想将本片拍得像是日常新闻一样严谨。 关于配乐 本片的配乐非常特别,给予了我们很多灵感,马丁想要能够反映Jake传奇一生的配乐,电影公司本来想用另一个版本,但我们听过所有版本,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个版本动人心魄。我们现在听到的配乐诗琼斯的《死寂寒冷的集市》,这个曲在当时相当受欢迎,本来我想将之作为本片的主题曲,直到我决定采用马斯卡尼的《乡村骑士》序曲作为主题曲,我让监制们和剪辑师听了两者后,他们一致认同我的意见,于是采用马斯卡尼的《乡村骑士》序曲作为主题曲,而这序曲的魅力所在不是虚假的无病呻吟,而是真实的因挣扎生存而衍生的悲伤。

  4. 說來湊巧,1977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由羅拔•查托夫和艾文•溫克勒監製的《洛奇》,擊敗了包括《的士司機》在內的四部作品,獲得了當年的「最佳電影」獎項;而三年之後,由馬田•史高西斯和羅拔•迪尼路再度合作的《狂牛》,在同是羅拔•查托夫與艾文•溫克勒的監製下,一起地製作了另一部拳擊電影經典。只不過,跟積極向上、以大團圓結局收尾的《洛奇》不同,《狂牛》是往相反的方向,向下墮落,它的黑白風格,抹去了一般體育電影的勵志色彩,令人看完之後,非但沒有感到雀躍鼓舞,甚至會覺得有點壓抑和傷感。

    影片《狂牛》(Raging Bull),根據前世界中量級拳王傑克•拉莫塔(Jake LaMotta)的真實經歷改編,這位中量級拳王與挑戰者Sugar Ray Robinson的對決,曾是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的一段傳奇。「狂牛」傑克•拉莫塔通過自身的努力和故意輸掉比賽的「換取」,既一步步向著拳王寶座逼近,也同時一步步邁向了崩潰的邊緣,他在擂台上被打至傷痕累累,其敏感的內心亦因多疑和猜忌,不斷地飽受著煎熬與創傷。

    飾演傑克第二任妻子的凱西•莫拉提(Cathy Moriarty),雖在當時只有19歲之齡,卻把Vikki此角色表演得成熟老道,亦深諳世事,令她顯得不願意受控於丈夫之下,或變成一個無自主意識的「花瓶」,擺設在傑克身旁。疏離又冷艷的Vikki,跟暴躁的「狂牛」形成對比,她自幼便「混跡江湖」,和黑手黨人物相熟,這難怪傑克總對她放心不下,整天疑慮著妻子會否在外面發生外遇關係。因此,Vikki的成長背景或其漂亮的面孔,更進一步刺激到神經緊張的傑克走入精神的深淵,他對女人的不信任之心態,逐漸轉變為一種既愛又恨,並想在其面前逞強的複雜心理;而此心理,亦使到傑克視Vikki為自己的一個競爭對手,他要在生活的擂台上贏取的勝利,正是對其想擺脫人控制的妻子之絕對佔有。

    傑克•拉莫塔於比賽場上的驅動力,很可能和這佔有慾有關,當他揮動雙拳,令到一位連Vikki都稱讚道長得不錯的拳擊手「毀容」之後(其實Vikki亦應該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傑克像個凱旋歸來的船長望了其妻子一眼,似乎在暗示妳不要再向這位帥哥抱有任何的幻想。導演馬田•史高西斯對女性角色的安排,往往讓她們處在一個「下方」的位置,被拳擊手般的男性進行語言之壓迫和暴力之蹂躪,像比賽中的四溢鮮血,濺落到女性觀眾的臉龐,或傑克•拉莫塔隨手打翻的飲料,倒落在來訪政客妻子的衣服上,都暗示出女性的弱勢地位。可諷刺的是,總希望自己凌駕女方之上的傑克•拉莫塔,最終仍是被女人施以了「還擊」,他經歷的妻離子散,也因被未成年少女的成熟外貌所騙(以為她夠年齡能進行色情服務),而進入了監獄。此時的傑克•拉莫塔,像個被擊敗的拳手,他在陰影籠罩下的牢房內,自殘式地對著厚墻打出憤怒快拳的一幕,看到人快要心碎。

    作為本片的最核心演員——羅拔•迪尼路,若不是他極力將傑克•拉莫塔的自傳推薦給馬田•史高西斯,也不會有這部《狂牛》的出現;而電影取得的成功,亦在很大程度上得力於迪尼路的完全忘我、傑出之表演;他為了融入到這角色,不但和傑克•拉莫塔本人學了一年的拳擊(學到連傑克•拉莫塔也很難擊敗他),甚至不顧自己的健康,在四十天內增肥六十磅,成為了繼馬龍白蘭度之後的又一位方法演技派代表(迪尼路於片中也模仿了《碼頭風雲》內的白蘭度)。不斷攀上高峰的傑克•拉莫塔,也不斷喪失自我,影片的前七場重要的比賽,可能寓意著「七宗罪」(包括嫉妒、憤怒、傲慢、暴食等「罪狀」,都在主角的身上有所體現),然於第八場的對決中,傑克雖被殘酷的對手(好比殘酷的生活)所擊敗,但未被擊倒,仿佛又暗示著他將會獲得心靈上之救贖。傑克•拉莫塔的這場和Sugar Ray Robinson的再次交鋒,以一段令人深刻的慢鏡洗禮,象徵著他對自身罪孽的清洗,而其於最後被Robinson的猛烈強攻,又把自己內心的痛苦「外化」出來,帶著「贖罪」或解脫的意味。

    飾演傑克之兄弟的祖•柏斯(Joe Pesci),因在電影《The Death Collector》中的表現引起了迪尼路的注意,並且獲得這角色的試鏡機會,而Joe Pesci的「滑頭」表演風格,又和硬朗、橫蠻的主角,形成了一種既帶著對立,也帶著互補的關係(值得留意的是,當弟弟離開了主角之後,經營夜總會的傑克•拉莫塔亦變得「油腔滑調」起來)。導演史高西斯重點落墨的這段兄弟情誼,猶如反襯了傑克•拉莫塔和Vikki劍弩拔張般的感情狀況,他對女人總懷有戒心,但跟兄弟的情感卻顯得更加之親密。不過,在電影裡面走向崩潰的傑克,慢慢對自己的弟弟也開始抱著懷疑的態度,他一邊調整著家中的電視天線,一邊卻指責著弟弟Joey和Vikki有染,這幕從暴風雨前的平靜到雷電交加的轉變,用了頗長的對話鋪排來更突出後面刺痛人心的暴力情節,瘋狂的傑克•拉莫塔,此時已喪失理智、完全地迷失,他跟弟弟Joey的關係瓦解,代表著他跌入到最黑暗的深淵;然而影片將近結尾,年老的傑克於停車場內跟Joey進行冰释前嫌的深情擁抱,又如一些評論所講,他最終還是因為弟弟的出現,而真正地獲得了救贖。

    血汗混雜的《狂牛》,據說是由於史高西斯為了避過對血淋淋的畫面審查,和不想自己的作品底片在未來褪色走樣,才決定將它拍成一部黑白電影。它的少量彩色鏡頭,由一名貨車司機來掌機,目的是要達到真正的「業餘」效果,令其更似真實的家庭錄像;而這段表達傑克一生中最幸福時刻的彩色錄像,洋溢著溫暖,跟本片以黑白攝影所呈現出的冷酷基調(既在賽場上也在主角墮落的生活上),形成著極大的反差。影片《狂牛》,多次地運用了調慢速度的鏡頭(特別是當傑克注視Vikki的時候),來吸引觀眾之注意力,它的近距離在擂台上對著拳手拍攝的畫面、以及大膽地將背景拉遠的做法、和利用耀眼閃光燈泡營造的朦朧虛幻感,都打破以往拳擊電影的局限,形成著一股很直接的衝擊力量。

    負責本片剪接的Thelma Schoonmaker,自《狂牛》這電影之後,便正式成為馬田•史高西斯的「御用」剪接師,她的出眾技巧,已經能夠直接用來當作範例或教材,令到不少電影學院的學生受益匪淺,像第八場拳賽的尾聲,她用快速、凌亂的剪接手法,來表現傑克被Robinson痛擊到意識快模糊的狀態,還有片中有時喧囂、躁動的畫面,跟人物細緻特寫的流暢接合,都顯出了Schoonmaker的深厚功底。電影《狂牛》的其中一個特別之處,是在聲軌上混合了人群雜音、動物的嚎叫,和閃光燈刺耳的爆破聲……這些特殊的音效,無疑更強化了拳賽的激烈或慘烈之狀況,使觀眾除了在視覺之外(近距離拍攝),亦可以於聽覺上,獲取到置身其中的現場感。

    黑白風格的《狂牛》,跟以往的拳擊電影所不同的地方是,當主角在擂台上愈來愈顯得春風得意之時候,他的內心就愈顯墮落;當他的人生愈來愈趨往「一敗塗地」的時候,這位主角反倒在精神上得到了拯救。增肥之後的傑克•拉莫塔,雖因被捕入獄,而流露出令人憐憫的絕望痛苦,但他在監獄裡面卻獲得了反省的機會、獲得了生命重啟的機會,如影片最後引用的《The New English Bible, John IX》所說:「我只知道有一度我是瞎子,可現在我能看得見周圍了」。

    曾執導過《的士司機》的馬田•史高西斯,因為遭遇了音樂劇《紐約,紐約》的滑鐵盧,和受到了婚姻挫敗的影響,而陷入到創作和人生的危機中,他在病床上讀完了傑克•拉莫塔的傳記之後,仿佛身同感受,尋到了共鳴,通過製作《狂牛》這部電影,史高西斯逐漸擺脫了毒癮的纏繞,也開啟了自己的靈感之門(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是馬田•史高西斯的黃金創作期),他真正明白到什麼叫「浴火重生」,就像被無情、兇狠的拳頭重創,仍然屹立不倒在擂台上的傑克•拉莫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