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注:本文是2023年哆啦A梦新剧场版《大雄与天空理想乡》的影评,全文9100字,预计阅读时间约15分钟。
哆啦A梦剧场版最新作《哆啦A梦:大雄与天空理想乡》3月3日在日本上映,今年我买了预购票,主要也是看上了预购特典送的那个飞行员哆啦钥匙链——可惜,我买到票的时候10万个特典已经送完了,影院的工作人员表示“日本全国可能都没有了”,我也不知该欣慰还是失望,最后买了一个和去年差不多的玩偶钥匙链。
为什么想要特典的钥匙链,主要因为我想把去年买来挂摩托车钥匙的那个宇宙小战争钥匙链换下来,毕竟哆啦A梦也是蓝白配色,我的车标也是蓝白配色,每年一换比较有仪式感……(行了行了,知道你骑的是宝马了,赶紧说正题吧)
总之,和去年一样,不出意外这还会是简体中文互联网上的第一篇详细影评。
*中国国内上映和往年一样定于六一档。
以下内容包含大量剧透和私货,想要保持完整观影体验的读者请自行判断是否继续阅读【剧透警告】:
(配图都是预告片截图,不含本篇内容)
【第二次剧透警告】
一. “哪有永远正确的人啊!?”
今年的哆啦A梦剧场版采用了原创剧情,讲述了大雄和哆啦A梦等人找到了传说中的“理想乡”并发掘出其中阴谋的故事。
在故事的高潮处,大雄与哆啦A梦遇到22世纪的赏金猎人马林巴,发现了理想乡的真相后试图逃离,但被三贤人洗脑的索尼亚带着机器人部下追击到了时空隧道中。
和众人相处已久的索尼亚依然把大雄和哆啦A梦看作朋友,不肯继续攻击,只是不停劝说二人:“三贤人是不会错的,你们赶快回来,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哆啦A梦不甘示弱地回呛:“哪有永远正确的人啊!?你看看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们让你杀掉自己的朋友你都照做,你的心去哪了!?”
索尼亚对三贤人的信任是有根据的。在三贤人的指引下,理想乡的400多人确实实现了安居乐业的梦想,这里科技发达、没有灾难和冲突,只有和平友爱与宽容。人与人的差别被最小化,从食物到作息都完全一致,而且秉持着同一信仰:对三贤人的绝对信任。
在理想乡的社会构架中,三位贤人分别负责科技、政治、文化领域,一同维持着理想乡的完美运行,保证“任何人只要到了理想乡,最终一定会成为完美的人类,都能得到幸福。”
大雄也就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想要把废柴的自己改造为“学习体育全能的完美小学生”,才拉着五人组四处搜寻传说中的理想乡,最终到达了这里。
当一个人心中充满了恶政隐,看什么都是恶政隐。看到“三贤人”这种设定的下一瞬间,我立刻想到了《EVA》系列中的MAGI超级电脑,同样捏他自圣经中的“东方三贤者”,同样暗讽了西方“三权鼎立”的错误思想,背后必然没藏着什么好水。
三贤人主导的社会看似完美,但唯独缺了一样完美社会必不可缺的东西——由下而上的监管途径。
去年有朋友邀请我去台湾旅游,我担心会不会由于疫情原因不让我正常入境,他说没关系,肯定不会拦你的。
我说我不信,到了之后对我怎么样还不是对方说了算?除非落地给我发一把枪,谁拦我就可以崩了谁,那我就相信他们会让我正常入境。
在哲学上,如果我有这样一把枪,那多半没机会用上它,而如果没有,那发生任何事情的原因都可以归咎于没有这把枪。
事实证明,一切的乌托邦都是反乌托邦。就像EVA里的三台MAGI其实是同一个人一样,理想乡的三贤人其实也是同一个幕后黑手的三个代理人——雷博士,一个因为从小被欺凌导致心理变态的未来天才科学家,他创造了理想乡,目的是为自己发明的洗脑光线进行试验以及积攒能量,最终计划将全世界的人洗脑,实现“人人友爱宽容的完美世界”。
正因目的不可告人,所以雷博士给理想乡设置了严格的隐蔽与防御措施,辗转各时空躲避时空巡逻队的搜查。在这个世界中,雷博士(三贤人)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考虑——“都是为了你好”。
只要在理想乡长期生活下去,总有一天连大雄的废柴都能被治好,但在那之前,必须把拖住大雄后腿的那个负面因素除去——说的就是那个性格急躁毒舌、迷恋铜锣烧、口袋里全是故障道具、处处不完美的蓝色中古狸猫机器人,哆啦A梦。
很抱歉,这一点大雄是不可能接受的。
二. 对“爱上丑陋”的执着
这一部剧场版哆啦A梦的编剧是鬼才古泽良太,如果你不认识他,我想你应该知道有一部由堺雅人和新垣结衣主演、学名《李狗嗨》(Legal High胜者即是正义)的法律题材日剧,编剧就是这个人。
在李狗嗨第二季的最后,彻底击溃了执着于“双赢”的阿拉伯王子殿下后,古美门对整部电视剧的内核做了一次总结发言:“逆人性而实现大同世界是不可能的,唯有爱上人类的丑陋才是唯一的答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没有人可以替另一个人决定何为正确,哪怕是父母和孩子这样最亲密不过的关系,相互之间也应尊重最基本的主权。而当有不合心意、不可调和的矛盾出现时,去理解和接纳总比颐指气使的擅自改造来得健康,认识到人丑陋的一面后依然选择去爱,这是我对“爱上丑陋”四个字的理解。
古泽良太在《天空理想乡》中部分延续了“爱上丑陋”这一内核。
五人组同时来到理想乡开始接受改造,每人都领到了一个徽章,显示的是所谓的“同步率”或者“改造进度”。当这个进度到头的时候,你就被成功改造为“完美的人”了。
哆啦A梦是机器人,不受洗脑光线的影响;静香、胖虎和小夫本身的缺点并没有特别突出(毕竟这里出现的是剧场版胖虎),改造过程比大雄顺利得多,很快就养成了比以往更加体贴、包容、关心的性格。
只有大雄原本缺点太多,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理想乡的影响,改造进度一直是零,同时也发现了其他人的不对劲:“那个看到我失败还笑着鼓励我的小夫,那个被抢了食物还关心地问我是不是不够吃的胖虎,好是好,但他们真的还是自己吗?”
如果以失去自我为代价来达成完美,那这个完美绝不是真正的完美。
反派也发现了大雄的异常,并打算利用他来完成最后的计划。索尼亚把大雄和哆啦A梦从时空隧道抓回三贤人的总部后,雷博士用改造后的增强洗脑光线暂时控制了大雄,但即使被彻底洗脑,大雄依然拒绝对哆啦A梦开枪,这让雷博士自己也感到震惊。
为什么大雄是那个特殊的存在?我的解释是,大雄自己过于废柴了,因此在包容、接纳其他人的缺点,也就是“爱上丑陋”的能力方面才是最强的那一个。在大雄的眼中,胖虎的粗暴、小夫的爱欺负人、静香偶尔的任性和哆啦A梦的顽固,都是他爱的人的一部分。
大雄最清楚自己差在哪里,他明白自己有这么多缺点,对方还依然爱着自己,所以他爱的也是对方整个人作为自己的存在,而不仅仅是那些普世意义上“好”的部分。
“爱上丑陋”有几个方面,一是爱上自己的丑陋,二是爱上别人的丑陋,三是接受别人爱着自己的丑陋,四是理解别人爱着别人的丑陋——这么说有些形而上学,但简单来说就是“认同自己为自己,也认同别人为别人。”
古泽良太在《李狗嗨》里表达的“爱上丑陋”也不光指向个人的缺点,同时还包括社会的不公、制度的弊端和人性之恶等,这也应了罗曼罗兰的那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大雄对自己和身边人的爱、对反派的爱,确实贯彻了这种英雄主义。
在理想乡战斗最危急的关头,导演特意切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镜头给对一切毫无所知的大雄父母;结局的最后一幕,妈妈发现了大雄一开始藏起来的0分考卷,大发雷霆,大雄这时喊出了整部电影的核心台词:“就爱原原本本的我嘛!(このままの僕を愛してよ!)”
虽然用意可能是玩梗,但从整个剧场版的表达来看,妈妈对大雄的懒散和不用功非常反感,这绝不能说明她不爱大雄,在对大雄的期待和要求之外,一切的缺点也都是她爱的大雄的一部分。
这种家庭环境塑造出来的大雄,必然比理想乡中接受社会化抚养和标准化宽松教育的孩子们更加拥有“真正的”包容和同理心。
这种真正的、脱离了政治正确的包容,就是最终大雄可以在洗脑光线下保持自我存在的原因。说得再抽象一点:我看不惯大雄的一切废柴之处,但我必将誓死捍卫大雄继续当废柴的权利。
三. 索尼亚的救赎和批判
索尼亚这个角色在本作中的位置有些过重。因为有索尼亚的存在,静香胖虎小夫三人组几乎沦为背景;理想乡的内奸、学级委员汉娜(我对这个角色颇有好感)沦为剧情工具人;未来赏金猎人马林巴的存在意义不明,只剩下变身瓢虫卖萌;而哆啦A梦为了在后半段给索尼亚让位,直接被变成虫豸一脚踢出了剧情。
当然,客观来说,索尼亚除了明星声优(杰尼斯旗下的永濑廉)的加成之外,在设定上给人留下的印象也是很深的。
作为和哆啦A梦一样来自未来的猫型育儿机器人,索尼亚一开始和哆啦A梦一样笨手笨脚,被人嘲笑和唾弃。是三贤人将他改造成了“完美猫型机器人”,然后留在理想乡作为首席助手和保镖使用,他相信这才是自己的人生价值,也因此对三贤人忠心耿耿。
三贤人给了他功能强大的激光棒作为武器和工具,他也因此摘掉了自己的四次元口袋,从此在理想乡的构架中放弃了自我,甘心成为一颗称职的螺丝钉。
索尼亚接受了理想乡的叙事,从心底认同“实现所有人的幸福”是唯一重要的事情,从没怀疑过为了这个目的而放弃自我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代价。
在看到大雄和哆啦A梦互相嫌弃但又彼此依赖时,他沉寂已久的本心又一次被调动起来,只是三贤人给予的价值观太过坚强,之后在时光隧道中追击大雄和哆啦A梦时,他依然相信“让他们变得和我一样完美”是对他们最好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本作和EVA的人类补完计划有相似之处,硬要说是讽刺“大东亚共荣圈”(普天之下莫不被皇恩)和“社会达尔文主义”(不完美便不配存在)也说得通。
在亲眼看到三贤人的真相,意识到理想乡是一个谎言后,索尼亚其实也没有彻底放弃心中早已成型的“实现所有人的幸福”的理念,只是这样一来,要除去的就不是“不完美的”大雄和哆啦A梦,而是以“完美”作为藉口侵犯他人自主权的雷博士——既然你教会了我何为正确,那么我就在你身上践行一下这个正确。
《宇宙小战争》中的吉尔摩亚将军不信任人类,所以只用机器人作为主要的作战力量,雷博士的教训告诉我们,有感情的机器人也一样是靠不住的。
最后索尼亚丢掉激光棒,找回了自己曾经的四次元口袋,这象征着他停止了被动接受外源输入的方法论,重新从自身固有的资源出发探索作为的可能性,也象征着从“批判的武器”回归到“武器的批判”这一更彻底的革命路径上来……是的,我在胡扯,但听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吼?
战斗的末尾,索尼亚为了救赎自己对理想乡众人的罪过,以及保护大雄等人的城市,独自一人拉着在四次元垃圾袋中崩溃的理想乡飞上天空,爆成了一颗超新星。
这种耍帅的处理似乎给索尼亚这个角色更增添了一份悲剧色彩,他刚刚意识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更美好的现实,便不得不跟着虚假的理想乡一同毁灭,即使这于情于理都不是他的责任所在。
为了满足合家欢电影的团圆结局要求,编剧特意给索尼亚安排了复活:索尼亚的主记忆体不知怎么没有被爆炸摧毁,还正巧被哆啦A梦捡到,之后送回了未来世界重建身体,最终回到了未来的田园世界继续做育儿工作。
如果接受了前面救赎与牺牲的设定,最后复活的结局其实有些画蛇添足,就像《铁人兵团》里丽璐璐的最终复活一样,象征主义与意识流的成分多于剧情逻辑。
如果让我来编剧的话,大雄和哆啦A梦等人应该接受索尼亚和丽璐璐确实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并且带着这个事实继续乐观生活下去,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但这样显然会让整个故事更加成人化,导致受众变窄——不是所有人都对生离死别有这种程度的理解,尤其是小孩子。
关于对死亡的态度,下面我还会说到。
四. 飞艇是人类的浪漫
本作依然没有片头曲,而且片头短得惊人。大雄喊出“哆啦A梦!”后,仅仅给了一小段人类对天空探索历史的蒙太奇,就跳进了众人开始筹备冒险的桥段。
出木杉负责给大雄讲解“乌托邦”的概念后突然意识到这是剧场版,于是识趣地没有继续出场,虽然我想他就算去了理想乡也没什么可改造的余地,大概率会保持自我。
这次的开局篇幅说实话有些冗长,有很多刻意为了解释清楚主角的性格和人物关系而设置的场景,比如大雄费尽口舌劝静香一起冒险,然后被胖虎小夫抓去打棒球的情节,老粉一定会觉得啰嗦,但就我在影院看到的观众年龄层比例来看,解释清楚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哆啦迷的世代终究是会更替的,我不希望这个群体出现任何形式的门槛。
为了带大家一起寻找理想乡,哆啦A梦贷款买了一台“时间飞艇”作为母舰,根据“时间报纸”上有关“月牙形不明飞行物”的信息,不停跳跃时空展开搜索。
实际上,理想乡是在天上还是在海底并不会影响剧情的发展(后面也确实转移到海底了),导演对于天空的执着很有可能来自于策划阶段定的调子。
把飞艇和老式螺旋桨飞机作为作品印象的主调不得不说有极大的大正·昭和浪漫主义成分,这一点和宫崎骏的很多作品(天空之城、红猪、起风了等)交相辉映。
如果浪漫主义仅仅停留在浪漫,那浪漫就没有意义了。
哆啦A梦带着众人来到据传有神秘月牙出现的1972年非洲大草原上,众人用买飞艇赠送的贴身小飞机体验了飞行的快乐——不出意外,大雄又是最菜的那个,这也坚定了他找到乌托邦并提升自己的决心。
在发现非洲的传说不实后,众人又来到了1854年的日本,但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挡住了去路。我不确定导演是否有意为之,但1854年恰好是黑船来航打开日本国门,日美神奈川条约订立的那一年,特意指出这个时间节点,或许也暗示着江户时代日本“东方乌托邦”的破灭。
又找了几个线索均无果,众人盘算:这样一趟旅程已经很美好了,没有必要非得找到什么乌托邦,就这样回去吧,只有大雄歇斯底里地坚持一定要找到。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大雄在月夜下对哆啦A梦如此哭诉道。从过度解读的角度讲,这句话的象征意味也很重。为什么只有大雄能看到乌托邦?因为大雄认为他最需要乌托邦这样的存在来拯救自己,他想在乌托邦成为更好的自己。
实际上,当他产生这样的想法时,乌托邦就已经存在于他的心里了。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并为之付出努力,当这样的大雄说他真的能看到乌托邦的时候,先不说哆啦A梦,至少银幕前的我是相信的。
我们都知道飞艇是一种已经被淘汰许久的交通工具,它笨重、缓慢、昂贵、危险,但1920年代的人们看到飞艇,就好像看到了人类的未来——在高高的天上、扎扎实实地前进着。那些轰鸣恼人的小飞机如何比得上齐柏林飞艇的优雅?
人类对天空的向往和对巨物的崇拜本能在飞艇这种物品上得到了满足,所以不难理解当年的人类对飞艇的狂热。
最终逃离理想乡的时候,原本被击毁动弹不得的时间飞艇成了理想乡400多居民最后的方舟。我们可以看到开飞机笨手笨脚的大雄一脸拯救世界的表情,坚定地站在驾驶台前操纵着这个大家伙,与此同时,提供动力和导航的其实是静香、胖虎和小夫三人开的飞机……
算了,大雄好歹是个主角,被压制了多半集,唯一干脆利落的一枪干掉的还是自己人(马林巴),总要给他一个耍帅的机会吧。
五. 一些未尽的迷思
这里主要说一些观影过程中产生,但在前面四节中难以整合的碎片思绪,还有一些细节和不足之处:
1.开头哆啦A梦整理废弃的道具,用的不是原作里出现过的“四次元垃圾桶”或者“垃圾洞”(出现于短篇《地藏菩萨》,个人认为改编剧场版的潜力也是有的),而是原创了“四次元垃圾袋”这种莫名其妙的道具。
虽然我能理解这是为了最后收容崩溃的理想乡做伏笔,但同质化道具无谓增多的问题也一年比一年严重了。
这一部剧场版里出现的道具除了冒险定番(竹蜻蜓、放大灯、美食桌布、反射斗篷)之外几乎都是原创道具,而空气炮没出现(只有非致命的变形枪),任意门从一开始就坏了,连时光机都被飞艇平替了。
我个人认为这样的设置没有体现出对原作足够的尊重,原创新道具的时候应该尽量谨慎。
顺带一提,去年剧场版里帕比的飞船也在等待被整理的“垃圾”堆中放着,看来官方对《宇宙小战争2021》的评价可能不高。
2.静香的地位被边缘化,和胖虎小夫平起平坐,甚至在剧情中的贡献还不如胖虎小夫了。
因为静香本来就是优等生,到了理想乡后被改造洗脑的余地不多,所以最后被大雄嘴炮爆发破除洗脑效果的镜头说服力其实也不强。
比起胖虎小夫性格豹变带来的违和感,静香的性格可以说没有体现出任何改变,这一作也没出现感情戏和大雄救妻的桥段,更重要的是入浴镜头太短了!太-短-了!你听到没有堂山(导演)!
3.关于五人组的座机,哆啦A梦是双发正常布局,但和臭名昭著的V22鱼鹰一样有VTOL悬停功能(虽然只出现了一个镜头);
大雄是单发正常布局,类似零战,没什么特殊点;
静香的座机是上单翼、双垂尾,很容易让人联想到P38闪电,但是单发;
胖虎的座机完全照抄自美国海军XF5U飞行薄饼,可能这个设计看起来升力面积比较大,能够承受胖虎的重量吧;
最后小夫的飞机是前后错位双翼布局,单垂尾,看起来低速性能应该很好,适合狗斗(无责任猜想)。
4.天空理想乡的名字“Paradopia”是对“乐土”Paradise和“理想国”Utopia的粗暴合体。这两个词语的源头其实是截然相反的:
乐土Paradise原本指的是伊甸园,即上帝赐予人类幸福生活的乐园,只要遵循上帝的指示,不要妄图得到智慧,人类就可以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这里;
而理想国Utopia原意是“找不到的地方”,是早期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编排出来讽刺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用的,它必定是人为发展出来的一种最适合人类共同富裕的社会环境。
所以乐土是被上帝安排,乌托邦是人类自己安排,把这二者强行结合,那就是有人要僭越,试图去做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或者取代上帝本身,那么这种计划的破产是必然的结果——人终究只能是人,连自己都不能接受自己只是凡人的事实,等于连人的责任都没有尽到,更罔提取代上帝了。
5.本作的主题曲是韩国偶像制作公司旗下的日本女团NiziU的《Paradise》,这首歌的旋律和编曲很优秀,歌词和SMAP的不朽名作《世界上唯一的鼻子(划掉,花)》一脉相承。
我个人并不崇尚这种专门为了迎合宽松世代的废柴而制造出来的奶头乐,但如前文所述,我誓死捍卫任何人麻醉自己和摆烂的权利。
然而,对个体差异的宽容应当也是有底线的,自食其力是摆烂权的前提,如果有成年人把啃老/寄生当作“个性”来要求我的理解和支持,那我除了白眼之外没什么可给的。
6.虽说时空巡逻队的拉跨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靠谱的赏金猎人身上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
汉娜作为马林巴的内应,能在理想乡内部藏住一个大活人,但却找不到任何机会向TP报告?马林巴又是怎么潜进来的?为什么她的通信器没有被屏蔽?
(顺带一提,结尾处马林巴用21世纪的公共电话外接时空天线摇人,属实是给我看乐了,我也不知道笑点具体在哪,这大概就是日式幽默吧。)
想到《南海大冒险》里时空巡逻队最可靠的成员是一只海豚,而正式队员最拿手的就是把本职工作外包给小学生和育儿机器人,然后反手抢人头(旧版《日本诞生》),临走还要把人家心爱的宠物收缴充公(《新日本诞生》),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直接上手对小孩子实施暴力(《新恐龙》),这个执法组织的风评怕是好不起来了。
这一点倒是贯彻继承了藤子F不二雄老师身为左翼分子,对警察机构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和反感。
7.延续第三节结尾对索尼亚是否应该复活的思考:《哆啦A梦》中对死亡的描写其实屈指可数,或者说在尽力避免直接描写死亡。
一个可以看到藤子F不二雄老师想要在这部作品中表达对死亡理解的短篇是1980年的《精灵手环》,雪精灵与大雄在暴雪中玩得昏天黑地,但也导致大雄重病不起。
结局雪精灵为了对大雄赎罪而自我牺牲,帮助大雄退烧——“雪本来就是要化掉的”。醒来后,哆啦A梦对这段爱情的评价是:“烧退了,雪也停了,南风已经吹起,春天就要来了。”
我一直认为这个雪精灵的形象是1985年《铁人兵团》中丽璐璐的源头之一,但雪精灵确确实实的死亡让她的形象升华了一个层次。
嗝,继续说事。
同样可以参考的一个短篇是《哆啦A梦回到未来》(早期设定的伪结局,也被改编进了《伴我同行》)中,大雄在克服了自身的恐惧,拼死战胜了胖虎之后,可以坦然地接受哆啦A梦的离开,我想,大雄也将会以这种态度面对死亡吧。
个人认为《铁人兵团》中对丽璐璐是否复活的模糊处理已经是作者的一种妥协了,像《天空理想乡》中这种实在的复活更多体现出了对原作思想的理解不足,一开始不写死就好了。
8.根据片尾后的彩蛋,2024年的下一部剧场版应该还是原创剧情,主题与玩具和交响音乐会有关。
我期待下一部会是像《秘密道具博物馆》那样的嘉年华闹剧大联欢,同时更加贴近原作,而不是什么沉重的主题。
至于原因,我是觉得那样影评会比较好写,不容易触碰到禁区罢了。
结语:
乌托邦之所以为乌托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它不存在。所有的乌托邦都是反乌托邦,人类不配拥有乌托邦,而乌托邦也不配得到人类。
想要通过让渡最大程度的自主权来实现轻松生活、轻松进步的大雄得到了他的教训,将一切托付给“不会犯错的存在”最终只会失去为人的基本。
根本没有什么美好值得用自由去交换,而那些愿意交换的人,最终既不配得到美好,也不配得到自由。
(完)
查尔斯郭
2023.3.7
于日本横滨
电影想通过讲乌托邦和反乌托邦,让人们正视自己的缺陷,接受彼此的差异。剧情是没有大问题的,一部标准的公式化电影,开头和结尾也做到了相互照应(蓝色甲虫,四次元垃圾袋等),但说实话,电影的受众不够清晰,高深的主题对于小孩子而言可能难以理解,我所在的场次就有很多孩子看的很无趣,间接的导致剧情对于成年人又比较低幼,可以说是两边不讨好。
再有就是哆啦A梦的存在感很低,发挥不出作用,甚至拿不出新奇的道具,进入帕拉达皮亚之后就毫无用途,索尼亚和马林巴反而更为出彩,迥异的画风让我怀疑是不是再看哆啦A梦电影。
当然,我还是很喜欢这个主题的,结尾的煽情也很感动。世界上没有乌托邦,也不应该有乌托邦。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个性,而不是成为言听计从令人摆布的傀儡。听听你自己的声音?其实你不需要变得完美。
再支持一次蓝胖子。
哆啦A梦剧场版《大雄与天空的理想乡》
看完这部电影后,我有些微微失望。虽然哆啦A梦剧场版对象是小孩,我也没有期期都看不能做很好的横向对比,但是剧情的深刻程度还是在开头给了我一点小小的高预期。
尽管在电影院里画风,和美术电影作画真的是精美,可惜剧情实在是只能60分,将将及格吧。总结一下就是生硬的说教剧情,失败的脸谱反派,轻松的胜利。
以下内容涉及剧透:
故事大致讲述了一个疯狂科学家创造了一个名为帕拉达皮亚的乌托邦理想乡,并表面上由三位贤者统治(其操控方式让我联想到火影中的长门/佩恩)。帕拉达皮亚(paradapia)是“paradise”(天堂)和“Utopia”(乌托邦)的缩写,而三位贤者的名字似乎是日语Politics(政治)、Art(艺术)和Culture(文化)的谐音。主角团以大雄为主,通过时光齐柏林艇(这个名字真够吉利的)以及哆啦A梦的各种装备,探索到了这个乌托邦月牙小岛。一开始看起来像是一个桃花源,实际上是博士创造的洗脑传销网点。
之后,故事按照常规剧情展开:大雄结识了新朋友,解救了被困的人,谈笑间反派灰飞烟灭,炸毁了小岛,大家皆大欢喜。
开始吐槽:
这部剧一开始就设定了“所有乌托邦文艺作品都是反乌托邦”的框架,从早期的BGM、人物剪影、微表情等方面,暗示了乌托邦和三位贤者有鬼,以及完美猫型机器人的侧脸隐情。果不其然,最终三贤人就是反派疯狂博士控制的,目的是逐渐从控制一个岛到控制全世界。
问题是这个乌托邦世界真的有什么问题吗?(剥夺情感+思维控制是事实吗?)剧情并没有说服我。局中给的例子只有“1.胖虎和小夫会鼓励人了,变温柔了,不会因为盘子里的饭被抢而生气(剧场版胖虎和日常胖虎本来就很割裂,都成一个梗了,这看不出啥);2.完美猫型机器人多年没笑了,只有在哆啦A梦和大雄嬉闹时才会笑(太牵强了,现实世界里很多成年人也好久没有大笑了);3. 人们的情绪变得更加稳定(情绪稳定难道是件坏事吗?)”
直到最后,反派自爆的场景出现,主角团的洗脑才变得离谱,而在那个乌托邦世界生活多年的孩子们仍然保持着常人的情感。总体来说,如果不考虑最后强行推进剧情的反派自爆部分,观众所看到的就是一个乌托邦世界:
1.这个世界拥有完善的工业、科技、农业、能源产业链,自给自足且高度发达;
2.人们在社会环境中人们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教育系统表面看起来积极阳光;
3.(可能的)的缺点是人们没有明显的极端情绪,没有明显性格缺点。(这难道是件坏事吗?)
最致命的叙事问题是:没有例子表明,在极端情况下,三位贤者控制下的居民是否失去了表达情绪的能力,也没有例子表明自己的善恶标准与三位贤者的冲突会有什么后果。哪怕镜头一转,告诉大家这些人都生活在matrix里,看到的“数学体育”课都是假的;或者是出现某些难管教的小孩,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也没有人再去提他彻底被人遗忘,唯独大雄好奇,等等的处理手法都可以,但编剧可能不会将剧情处理得太黑暗。
整体来说,作为子供向动画,步子迈大了。它试图解决一些类似于日本漫画《火影忍者》、《EVA》和《巨人》中一直存在的问题,例如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人与人之间的性格矛盾、仇恨和嫉妒等问题。而电影给出的答案是“不解决,保留一些缺陷是件好事,我喜欢这样”(然后大雄回到自己的社会依旧被妈妈骂,被老师刁,被胖虎揍),但这个答案并没有令我信服。因此,建议不要涉足这类编剧难以处理的宏大议题。
更何况现代人生活这么累,伪装自己已经很难了。现在你告诉我有一个“乌托邦”,你去了以后可能不会疯狂大笑、固执、和暴力了,但是还是会保持微笑和自己的思考,并且管吃管喝,学术自由,环境宜人,无经济压力,我想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比自己在大城市拼搏更困难吧(笑哭)…
找到理想乡:《哆啦A梦:大雄与天空的理想乡》
by 乌合之子 20230603
我的博士研究方向是乌托邦美学与反乌托邦美学。从我的专业来看,我会认为这部动画电影虽然是拍给小孩子看的,但是依然有很多值得讨论的有关乌托邦这一语系概念的内容。这些内容有些可能是以讹传讹,有些可能是为了方便孩童理解,所以降低了哲学的难度,但是不管怎么样,它们所形成的一种症状阅读(阿尔都塞)体验可以让我们看到从孩童的视角出发,乌托邦这一概念是怎么样不断完善的。
在乌托邦文学中有三个很大的分类,按照雅格比的说法,它们三类导向了三种完全不同的走向,分别是乌托邦冲动、乌托邦文学和乌托邦实践。
乌托邦冲动,说到底就是人不断向往美好的欲求。放在任何一个社会形态下,这都是一个非常正面而且积极的愿望。乌托邦文学,则将已经实现的理想国地域放置于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以便于被其他人所找到。乌托邦实践,则是按照一定的社会蓝图结构、思想实践、政策倾向、政治纲领将其具体落实。
这三者分别就是思想、想象和行动的差别。在我之前的很多回答中已经非常详细的阐释过,乌托邦冲动看起来是幻想,但其实是每个人对于善这一元伦理学概念的阐释,乌托邦文学是不需要论证如何去实现的,只需要去论证如何找到的;而乌托邦实践则必须要有具体可操作的方案才能得以立足。
一般情况下,乌托邦文学很容易就会导向异世界大冒险,因为在乌托邦文学中这些人所表述出来的,新奇的世界更多的不是去表达他的完美,而是表达他的未知和神秘。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自不必说,之后的太阳城、大洋岛、基督城、回望都是同样的结构。而乌托邦实践则更加容易发展出讽刺乌托邦和反乌托邦作品,因为具体的实践和创作的初心,往往会出现非常大的落差。
乌托邦文学更多产生于欧洲,多在地理大发现的时候被描述,因为那些从来没有被发现过的神秘小岛就是乌托邦文学所孕育的温床,我们可以简单地将其称作游记——在这个意义上,《镜花缘》《鲁滨逊漂流记》《格列佛游记》也算是乌托邦文学。
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开头就说了: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正是因为信难求,所以才要去求,而且很有可能第二次就求不到,桃花源不就消失了嘛。
但是乌托邦实践就不可能去讲述游记,它必须要立足于两个大的基本点,一个是实践,二个是实践所形成的具象。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对于乌托邦冲动,有极其强烈的落地欲望,就很有可能变成反乌托邦作品。
根据乌托邦文学的学界考证得到的一个结论是,乌托邦实践和反乌托邦文学作品,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俄罗斯文学所在的弥赛亚情结的影响,于是经典的反乌托邦作品《我们》就此诞生,此后大量的反乌托邦作品都是按照这种模式所生成的: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比普通的社会形态还要更糟糕。
注意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前缀,那就是看起来很美好。如果没有这个前缀,直接端出一份如同炼狱般的场景,比如地狱图景,这就不叫反乌托邦——像蝙蝠侠中,小丑在哥谭市里做的那些恶,就不能够被归结为反乌托邦,因为小丑作恶,它的根本诉求是破坏,然后在破坏中获得快感,这样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好。
那么让我们回到电影吧。
对于大雄来说,他几乎是一个懒散而善良的小学生的代表人物。于是他所向往的乌托邦冲动,实际上指向的是具体的人,那就是出木杉君。
出木衫,不管是身材成绩还是性格都是无可挑剔的优秀,他一个人几乎可以完美的执行一个团队所需要的能力。这就带来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他的性格已经非常完美了,不具备任何的人物弧光,也就无法参与到各种异世界的冒险之中。
从这里来看我们就会发现,强调剧情冲突的影视作品非常不欢迎个人乌托邦。也就是说,即便个人乌托邦已经具象化为某个角色拥有可实现性,他也会被作者或多或少强行忽略。
出木杉打开他的百科书,就讲述了由托马斯莫尔所创造出的乌托邦,然后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人们对于美好的幻想。
在这个程度上大雄被说动了,于是他开始提出建议,大家一起去寻找理想乡。
这里为大雄所设置的乌托邦冲动的具体动机是非常关键的:他要找到的理想乡,不是一个他不会受到欺负和凌辱的世界,不是一个他周边的人都一直对他鼓励和赏识的世界;而是他能够变成一个完美小学生,之后再被大家另眼相看的世界。
两种对于理想乡的想象,差别非常巨大。如果是前者,我们就会倒向洛齐克所说的快乐体验机;如果是后者就会导向元乌托邦——也就是说大雄认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幸福,比围绕在周边的天生的幸福要好得多。
然后他们一行人开启了乌托邦文学的寻找之旅,直到最后找到了普拉多普亚(Paradopia)。这是一个像乌托邦一样的生造词,由Paradise和Utopia组成。
普拉多普亚一开始呈现在5人组面前的,不是因为他能够承诺将大雄变成完美的小学生,而是给出了乌托邦文学最常见的游客式的介绍。由索尼亚带领他们去观赏从昼到夜的一日时空,这看起来当然是非常完美的:物产如此丰富,人们没有战乱,不会指责他人。
他所在的空间也是非常符合早期乌托邦文学的创作思路,那就是将想象中的美好时空安排在一个岛上——这个岛还是个悬空岛,更加增强了它与其他现实空间的隔离性,同时也对视觉奇观的风味有所提升。
有些朋友可能会觉得,为什么天空中的理想乡要化成一个新月的模型,是不是有什么隐喻。答案是真没有,因为这是约定俗成。
根据《想得很美:乌托邦的细节设计》考据得知,在一本英国18世纪乌托邦作品的选本中所开列的75部乌托邦作品名录中,占据前三位的词,就是岛、旅行和月亮。
在早期的乌托邦作品中,以月亮形状作为乌托邦的地理空间,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他首先形成了一种太空歌剧式的隔绝感,然后星月模型的正中心,正好又拥有向心力,可以让处在类似于理想乡中的居民注视到位于正中的“统领”。
另外也有朋友会怀疑,为什么普拉多普亚的核心有三贤者,为什么是数字三?虽说我们可以找到很多同期的作品来表明数字三就是正确的,比如EVA、乐园追放、少数派报告,但实际上这是因为它的宗教传统。
数字三在基督教中意味着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乌托邦的创作者托马斯莫尔,本来就是一个虔诚的宗教徒,他将宗教中强调的善爱牺牲等概念,融入到他所创作的乌托邦之中。也就成为了很多乌托邦作品的约定俗成,在康帕内拉的《太阳城》中,就专门谈到过这个问题:
在太阳下面有三位领导人,他们的名字是威力、智慧和爱。威力掌管有关和平与战争的一切事务、智慧管理自由艺术部门、手工业部门和科学部门、爱首先掌管有关生育的事物,接下来是抚育儿童,医疗制药播种收割庄稼和收获水果、农业、畜牧业、伙食,总之衣食住行的各种工作都由爱来掌管。
我们回到大雄所在的理想乡。
在整个故事中,我们会发现至关重要的是大雄没有受到理想乡的服从光线的影响。
这是为什么?是机械降神吗?
不。
是因为大雄从一开始要想寻找到的理想乡,就不是这个样子。
他要找到的是一个,能够通过诸多努力把自己变成完美小学生的改造型或实践型的乌托邦。但是理想乡明显是乌托邦文学中所创造出来的已经很美好的乌托邦。
一个非常关键的证据就是,大雄的成绩并没有提高,但是周边的人对他的态度却越来越好。他觉得这是不对的,并不是自己的能力没有提高,而是别人对他的态度。
这不是大雄内心所想要的,不过这是我想要的。
不过除了大雄以外,其他的人似乎很乐于受到这样的影响而变好,你可以说他们的自我意志被一点一点的剥夺掉了,但实际上他们的性格也变得相当温和有礼貌。
如果现在的互联网环境是像理想乡这样的话,每一个人都特别友善,彬彬有礼,尊重他人,从来不歧视别人,会鼓励别人,不会阴阳怪气。那我觉得约翰巴罗(赛博空间宣言的作者)做梦都要笑醒了。不过某些导向“民族主义狂热”的爱好者和拥趸就会很不高兴,因为他们没有市场。
那么在电影中,三贤者看到大雄并没有因为光线的照射而变得更优秀,他们为什么觉得这是好事呢?
因为他们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异常样本,一个看起来非常难以被影响的存在,一旦攻破了这个存在,就说明他们的照射光线效果是非常好的——最异常的最难被影响的大雄都可以变成一个乖孩子,那岂不是最好吗?
不得不说,疯狂博士这种想法也是非常乌托邦的。
当然结局我们都看到了,大雄在面对哆啦A梦的时候,自己的情绪也没有被光线所洗脑,还是恢复了那个不一样的烟火,同时他也通过言语感化了其他三位朋友。
那么问题也就在这里,为什么理想乡光线对他们几个人没有用?
这其实也是横亘在很多作品中难以解决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言灵的作用如此强大?
或许丹尼尔丹尼特的《直觉泵》里的“克里夫兰的哥哥”思想实验会告诉我们答案:一个孤立的概念是无法被真正植入进大脑之中的。
在那个思想实验中,我们将一个概念植入进一个女孩的大脑中,“我有一个哥哥住在克利夫兰”。就看似无懈可击,但是当我们进一步追问的时候就会出现纰漏,比如你会问这个哥哥叫什么名字,他的性格是怎样的,他和你的交集是什么——你无法回答,于是就会陷入一致完整性约束的崩塌并且形成知觉失调。
这个概念还可以帮助我们学习新知识,因为如果真的要将一个知识点彻底的记住,就必须要和自己已有的知识结构形成关联,光靠背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所以真正有效的让人们变得温顺服从的办法,是长期的持续的缔造一个信息茧房,让他们的信息只会在这个同温层里面发生碰撞和交集,这样就会对一眼就能被识破的谣言深信不疑。
而不是用什么理想乡的光线,这么操作毫无作用。这也印证了言灵的重要性,只需要几句话,就可以将看似精妙的科学技术所达成的作用一一击溃。
疯狂科学家自然就没有想到这层,他还在想要不断的同化大雄说,我们两个都是同一类人,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但是你为什么反而还想要你去开这个理想乡呢?
大雄说了一段非常漂亮的政治正确的话,每个人都是独特的都是不同的,只有这样才组成了最完美的世界。
这种话用来感化正在看电影的小孩子,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我依然觉得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大雄所要想寻找的理想乡和疯狂科学家所缔造出来的理想乡是南辕北辙。
所以在这个电影中其实并不存在反乌托邦的因素。我们所看到的违和之处,不过是三贤者和疯狂科学家他们的表态突然出现了情绪化的波动让人产生了不适感:威逼利诱自然与理想乡所倡导的温柔敦厚格格不入。
在这一点上来看天空的理想乡,他的哲学思辨性还要高于岸本齐史所创造的无限月读。无限月读是有很强的功利性目的,要塑造出一批几十万人的白绝,用来抵抗来自月球的大筒木一族,它这里有一个潜在的讽刺,那就是军队要求绝对服从,所以就必须洗掉个性。
但是在天空的理想乡中,疯狂科学家也只是想要塑造一个不被人所欺凌的世界,他并没有想要将这些人缔造为为他所差遣的军队。
当然这里就会形成另外一个落差,到底所创造的这个不被人所欺凌的,平等的世界,是一个个人乌托邦的,还是一个重建性的乌托邦呢?
就好像单人的无限月读一样,又像那个快乐体验机一样。你要创造一个你自己不被人欺凌的世界,而不是所有人都不被人欺凌的世界,很简单,坠入幻境就可以。
但是如果要想将你的个人理想付诸于实践,就迈出了从乌托邦文学向乌托邦实践的危险的一步。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对于那些热衷于霸凌别人的人,他们的乌托邦世界就应该是他们折磨其他人才对——你看这就是个人的乌托邦之间产生的冲突,也就是诺齐克所说的帝王式乌托邦。
而大雄呢?你说他找到了天空中的理想乡吗?找到了,但不是他所想要的。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成完美的小学生,不管是在理想乡里,还是在他们一行5人组,又一次拯救了其他人的事件之后。他特别像福本伸行的作品中所创造的另外一个人物“伊藤开司”——在绝境中他是全村的希望,有谋略、有行动、绝不后退,但是回到日常生活,又变成了一个受人欺负的小学生,啥都不会。
这么说来的话,野比大雄这个人物也确实挺乌托邦的,经历了那么多仿佛从来没有进步,但是只要一进入绝望的环境,他就能够爆发出很强的行动力。
那么最后的问题来了,如果我们要培养出一个拥有完美小学生一样的大雄,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如何缔造一个能够帮助他不断成长的乌托邦呢?答案是频繁的让这个世界陷入大火,让他去拯救别人,他就会变成救世主。
很怪。
所以他就只能够一直做那个只能够拿零分的小学生了。